伤不重,是否和人动手虽不可知,但他父女去时愁愤,回来便改喜容,花古拉从此便未再来,分明那么人多势盛、厉害的山人被他制服,否则他不会如此平安;汤章威财势虽大,比起白夷山酋却差得多,这老头看似忠厚和善,决不好惹;想要劝他几句,知在情热头上,劝必不听,心想成与不成,与我何干?还是照他心意想点方法,万一成功,固是沾光甚多,就是不成,我在暗中划策请人,也可于中取利。念头一转,便不再劝阻,反倒奉承,想了好些阴谋毒计;知道家中那些教师土打手决不合用,更恐众怒难犯,万一被人识破,引起前后三镇上人的愤恨,和那年土官暴虐激动民变一样,一个不好,当地民情大野,休看平日老实,一旦爆发叛乱,立时不可收拾,洪氏全家休想活命;于是想下两条毒计,准备明日求婚不成,便托一共心腹的教师,往省城聘请三角镖刘蓬头、双尾赤练朱凤娇夫妻两个最有名的能手,假装商客游山,往小江楼借故生事,或将汤章威貌相认明,暗下毒手。另外派人往葡萄墟、捕鱼族两部落中打听前事,相机勾结花古拉,或是收买两个山人下手行刺。这类事均由心腹暗中进行,汤章威本人并不出面,事后还装好人。
二人谈得起劲,不觉顺坡而下,忘了回去。刚要转身,猛瞥见身旁有人走过,定睛一看,正是前遇北方人,不知何时走来,往山下从容走去。记得走时还曾见他与那四个少年男女说笑,并无行意,方才回顾,来路并无人迹,共只几句话的工夫,上下二十来丈一条坡道,怎会突然到了身后?先说的话也不知被他听去没有?心虽一动,色令智昏,见那人身材矮小,又是外路孤客,业已走往坡侧树林之中,刚想起那是去往万花谷的捷径,汤章威每日便由此路来往,人已隐人树林深处,不知是否走往山下?急于谈论前事,均未理会。
汤章威回到自家楼上,重又背人密计,把害人之事全托韦由基一手承办,只等明日对方一不答应,立即分途下手。为防汤章威记恨前仇,将来露出马脚,又经白存孝献策,把事情展缓两日,先由白存孝另约两个与汤章威相识的土人同往沽饮,借话试探对方口气,免得明说不允,事还未成先丢大人。等过两三日后,探明对方口气,实在无望方始暗做,并劝汤章威自己也照样前去,表面上非但丝毫不可露出形迹,像日里那样满桌酒食原封不动,神态好些失常,也是万万不可。一直谈到深夜,方始昏沉睡去,连土娼也无心玩。只管事前说好,无奈神魂颠倒,坐立不安,恨不能当时便要把事办成。好容易熬到傍午时分,忽然想起二女虽要过午才去,如其早往,非但可先见人,和他父女谈上几句,并还可将那张好桌子占下。
白存孝明知这等情急有损无益,但他迷恋太深,决不听劝,心想早晚难免破脸,索性依他,早点下手也好。自己开了大酒店,却往人家村肆去吃中饭,自觉可笑,便请汤章威先去,推说有人想大吃那里烤鸡,昨日本想吃一顿,就便谈心,不料忽然胃痛,没有吃成。今日借着请客小饮,往吃中饭,菜也不要太多,除烤鸡外,余随酒家自配,万一座位被人包去,或是先到,千万不可动强。另外所约两个媒人如其先到,不要交谈,坐在一起,看上两眼,见过心上人,便先回来等信,不要露相。
汤章威全都答应,孤身先往。到时天气还早,汤章威父女未来,吃客也只几个。遥望楼内空桌甚多,方想那张桌子总可抢先占到手内,哪知走到门口,桌子还是空的,胡黄牛昨日已奉汤章威指教,见他老早就来,知道用意,强装笑脸,上前让坐。汤章威说要昨日座位,胡黄牛答说业已有人包去。汤章威见二女不在,想起前事,勾动怒火,方要发作,说“事有先来后到,没有先包之理。他如先来,自无话说。”刚说到未句,忽听有人在喊
“田老四是人不是人!你也乱说。先来的人你不管,却去巴结后到的。这不要脸的话,是放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