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不好,他不能在公家机关里供职。况且,在机关里供职,他得等很久才能领到第一次薪水。简短地说,波克罗夫斯基到处碰壁,他的脾气变坏了。他的身体垮下来,他也不在意。秋天到了。他每天只穿一件薄大衣出去奔走谋事,求人,央告人,这使他内心非常痛苦。他常把脚踩湿,衣服让雨淋透,最后,他卧床了,从此再也没有起来过……在深秋时节,十月末尾,他死了。
在他生病的整个时期,我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屋子,我看护他,服侍他。我常常整夜不睡觉。他很少有神志清醒的时候,常常说胡话,只有上帝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他讲到他的职位,讲到他的书,讲到我,讲到他父亲……在这种时候我听到了许多他的情况,都是我以前不知道的,甚至猜想不到的。在他初病的时候,我们这儿所有的人都有点奇怪地瞧着我,安娜·费多罗夫娜直摇头。可是我直钉钉地凝视着他们的脸,他们就不再责难我对波克罗夫斯基的同情了,至少妈妈不怪我。
有时候波克罗夫斯基认出是我,可是这种时候很少。他几乎总是神志不清。有时候他整夜整夜地用含糊不清、意义不明的话跟一个什么人讲话,讲上很久很久,他那嘶哑的声音在他狭小的房间里发出沉闷的回声,就跟在棺材里一样,在这种时候我就觉得害怕。特别是最后一夜他跟发了疯似的;他非常痛苦,非常伤心,他的呻吟声撕碎了我的心。这所房子里所有的人都有点惊慌。安娜·费多罗夫娜老在祷告,求上帝快点把他接走。请来了医生。医生说,病人明天早上一定要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