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群紧闭着眼,可逻辑思维却像开窗飞入的鸟群般哗啦啦一大片飞来,立在屋子里伸着脑袋叽叽喳喳吵闹,根本毫无头绪,不知所云。
“你也许觉得我这种物质的女人没资格谈什么恋爱,但还是要告诉你,如果你像我一样爱你,现在你就要穿上衣服,管我在哪,跑到大街上,疯了一样找我,把我紧紧搂在怀里。骂也好,打也好;哭也好,笑也好,永远不分离。”
沈瑜说得很急,陆群隐约听到高跟鞋在敲击地板,汽车在鸣笛。
低头一看,一辆漆黑的面包车正缓缓驶到楼下,停住。
陆群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沈瑜就在楼下。
但如果沈瑜说的夜总会,并不是一种指代的话。那这就是一个完全的错觉。这里没有夜总会,只有一幢沉睡着扑在另类的电影拍摄上,埋头耕耘的人们的小楼。
高跟鞋不再敲击。汽车停止鸣笛。连电话的一点杂音都消失。
“分手吧,陆群,祝你留学愉快。”
“等等,沈瑜,你为什么要去夜总会?”
“一切都是报复,毫无意义的报复。十倍百倍的报复。”
“嘟嘟……”
沈瑜干脆地挂断了电话。陆群盯着手机屏幕——3点45分。
陆群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下楼梯。楼口的铁门是锁住的,像漆黑的石壁一般矗立。拖鞋的拖沓声发出巨声回响。
陆群看向昏暗的窗外——没有车。什么都没有。但那空间似乎却在隐隐动荡。仿佛有什么刚刚离去。
陆群蹲坐在墙角,垂下脑袋。
或许沈瑜,才刚一直在楼下就那么抬着头,注视着他也说不定。她肯定是一副让自己不想看到得到样子。
沈瑜或许将自己含苞待放的魅力彻底散发出来,活像一只刚刚破茧,在花丛中愉快吸食花蜜后肆意飞舞的蝴蝶。
时近4点,陆群昏昏入睡。5点10分时,石川将他晃醒,讶异地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眸子,“你在这睡觉?”
陆群摇头不语,除了粘稠的疲惫感,他的身上似乎多出了和以往不同的某种东西。像是浑身上下长出了透明细小的触须的水母。
末日花让人把票发出去。他们今天不在这儿拍,要去国外拍摄几场戏。
整个旅途中,陆群只觉得那种多出什么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离国外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把自己当作空蛹好了。陆群在路上和石川确认了大概七次这句话。在最后对方面露担忧盯着他时,陆群才发觉自己的异常,默默坐回了位置。
有什么正在警惕着周围,悄然钻进他的体内。
感受,观察。他要学会适应,然后按照它的意志行动。
航空公司的空姐盘着整齐的黑发,带着职业性的让人感到舒适的笑容,望着下飞机的乘客时的眼神温柔,却不矫作。
当天下午陆群不用拍戏,于是一个人呆在一晚要600元的酒店双人客房里,站在镜子面前,看自己的身体。
石川和他是一个客房,但他跟着末日花去了拍摄现场。不用担心他会忽然回来。
陆群皮肤白皙,身上多少有些赘肉。这和他不喜爱运动有一些关系。但不至于彻底吞噬了整个轮廓。头发有点过长,该去修剪了。
眼窝有点凹陷,在皮下隐隐偷出青黑色。锁骨棱角还算清晰,胸部,肚子上有赘肉稍稍下榻。陆群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