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座宝瓶洲的整座南塘湖,好像就是被这个仰止喝掉的,导致战后湖水高度,不足当年一成。
陈平安问道“是出自酒泉宗的佳酿?”
这种亏本买卖,一般人做不出来。
仰止笑道“这都喝得出来?”
其实酒里边兑水严重,灵气稀薄几近于无,其实已经称不上是什么山上仙酿了,一来,身上那些咫尺物里边,酒水存储不多,喝一壶少一壶,再者,仰止也不希望那些客人,喝出余味来,那么酒铺就开不下去了。
陈平安笑道“别忘了我自己就是酿酒人。”
仰止疑惑道“你这是梦中饮酒,如何能够喝出滋味?”
陈平安笑了笑,没有给出答案。
在去往曳落河无定河之前,路过酒泉宗,曾经在那边停步饮酒。
据说仰止和切韵,都对酒泉宗颇为照拂,才能够让一个不擅厮杀的宗门,能够在蛮荒天下长长久久屹立不倒。
见陈平安不说话,仰止也懒得追问,就当是一门山上异术好了。
仰止与绯妃两头旧王座大妖,双方曾经平分蛮荒天下的八成水运,只因为谁都无法赢过谁,换个更准确的说法,无非就是谁都无法吃掉谁,使得双方都未能成为天下水运共主,自然就无法凭此跻身十四境,只是除了这场台面上的大道之争,其实还有一层更隐蔽、更凶险的厮杀,既是争抢水运,更是一场水火之争,
因为绯妃的大道根脚,极为特殊,而绯妃是后起之秀,其实是仰止的晚辈。
文海周密给出的解决方案,再简单不过,帮双方换一块更大的地盘,各取所需。
这也是她们愿意一心一意跟随托月山大祖,赶赴浩然天下的唯一理由。
仰止微笑道“我如今已经想明白了,所谓修道,就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被拦下,留在这边,绯妃却成功返回蛮荒天下,结果又被眼前这个青衫客,抢走半数曳落河水运,
想必绯妃跻身十四境一事,又成了遥遥无期的虚无缥缈之事。
仰止没有什么幸灾乐祸,反而有点同病相怜。
陈平安端着酒碗,问道“是因为觉得天定?单凭己身,万般努力,徒劳无功?”
仰止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吧。”
陈平安瞥见先前仰止桌上那本书籍,笑问道“能否借阅一二?”
仰止玩味道“这可是禁书,不犯忌讳?”
陈平安一招手,拿过书籍,是昔年浩然贾生的那本《新书》,“没什么可忌讳的,撇开敌我阵营不谈,他的许多学问,不但我家先生认可,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事实上,很多浩然修士,都对曾经的浩然贾生报以惋惜,甚至公然为其打抱不平,只是等到那场战事来临,才没有了声响。
发现书本有多个书页折角,陈平安翻到其中一页,随便扫了几眼内容,是那个两头蛇的故事,有那么一场对话。
“今日吾于道上见两头蛇,恐去死无日矣。”“勿忧,君斩此物,有阴德者天报之以福。”
那么在昔年的“浩然贾生”眼中,什么是两头蛇?
后来的“蛮荒周密”眼中,又将何物视为拦住世道的两头蛇?
仰止笑问道“比如?”
陈平安说道“比如祭祀鬼神,非礼不诚不庄。又比如那句‘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再比如一句‘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又有一句‘移风易俗,使天下移心而向道’。”
仰止眼神古怪。
还真是?
本以为这位年轻隐官,就是说了句敷衍了事的言语。
仰止放下蒲扇,去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水,“我还以为你会最钟情那句‘自为赤子,教固以行’。”
仰止朝对方那边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