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院门,摇头道“先生不在此地。”
南簪又问道“下榻在那市井寻常客栈,会不会委屈了宁剑仙?需不需要我来安排住处?”
陈平安笑道“太后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没有这个必要。”
双方在一处庭院落脚,南簪微笑道“陈先生是喝酒,还是饮茶?”
陈平安双手笼袖,斜靠石桌,转头笑道“不如我们先谈正事?”
南簪笑眯眯道“不知陈先生此次喊我过来,是要聊什么事儿?”
陈平安一手探出袖子,“拿来。”
南簪一脸茫然,“陈先生这是打算讨要何物?”
陈平安保持那个姿势,微笑道“物归原主,天经地义。不然总不能是与太后讨要一条性命,那也太狂妄悖逆了。”
南簪环顾四周,疑惑道“物归原主?敢问陈先生,宝瓶洲半壁江山,何物不是我大骊所属?”
陈平安收起手,笑道“不给就算了。”
南簪似乎有些意外对方的爽快,她一拍额头,“记起来了,陈先生莫不是说那本命瓷的碎片?”
陈平安说道“太后这趟出门,手钏没白戴。”
南簪抬起一手,露出一截雪白如藕的手腕,“手钏不如送给陈先生?说不定派得上用场,可以解燃眉之急。”
陈平安眯起眼,默不作声。
宅子之内某处,壁上隐隐有龙鸣,动人心魄。
师兄左右说得对,若是讲理有用,练剑做什么。
妇人浑然不觉,放下那条胳膊,轻轻搁放在桌上,珠子触石,微微滚走,咯吱作响,她盯着那个青衫男子的侧脸,笑道“陈先生的玉璞境,真真不同寻常,世人不知陈先生的止境气盛一层,前无古人,犹胜曹慈,依旧不知隐官的一个玉璞两飞剑,其实同样惊世骇俗。别人都觉得陈先生的修行一事,剑术拳法两山巅,太过匪夷所思,我却认为陈先生的藏拙,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领。”
见那陈平安不愿开口言语,她自顾自继续说道“那片碎瓷,肯定是要还的,就像陈先生所说,物归原主,合情合理,我为何不给?必须要给的。只是什么时候给,我觉得不用太过着急,这片碎瓷片留在我这边,都好些年了,不一样帮助陈先生保管得安稳妥当,既然如此,陈先生,何必急于一时?”
南簪伸出手掌,轻轻拂过桌面,“我可以代替皇帝陛下,与你保证,我们愿意倾尽宋氏底蕴和大骊国力,帮助陈先生最快跻身仙人境,飞升境,直到飞升境瓶颈。到了那会儿,陈先生已经成为了一洲山上的仙家领袖,就像昔年南婆娑洲的陈淳安,北俱芦洲的火龙真人,皑皑洲的刘聚宝,到时候我就将那片碎瓷,双手奉上,作为预祝陈先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小小贺礼。在这期间,大骊朝廷对陈先生,对落魄山,无所求,半点都无。”
陈平安转过头,笑问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什么都不用付出,就是每天躺着享福,我都快要误认为自己姓宋了。”
南簪神采奕奕,一双眼眸死死盯住那个,道“陈先生说笑了。我方才说了,大骊有陈先生,是幸事,若是这都不懂珍惜,南簪作为宋氏儿媳,愧对太庙的宋氏列祖列宗。”
陈平安微笑道“万一是太后娘娘有脸去敬香祭祀,宋氏太庙诸贤、陪祀没眼看,就有点尴尬了。”
南簪掩嘴娇笑道“陈先生确实变了好多,相较于少年时的沉默寡言,如今言语风趣极了。”
陈平安点点头,“已死龙君,半死流白,已去离真,当年与我相伴多年,老少男女皆有,一个个也都是这么觉得的。”
南簪拍了拍自己胸脯,心有余悸道“陈先生就不要吓唬我了,一个妇道人家,不光是头发长见识短,胆儿还小。”
陈平安朝门口那边伸出一只手掌,“那就不送,免得吓死太后,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