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愤怒还压抑在心里,被他天子的身份禁锢,被他的理想禁锢,被作为一个千古大帝本身的素养所禁锢。
也被理性禁锢。
或者说,这不能称之为禁锢,叫压抑着。
一旦无可压抑……爆发出来,必然是天动地摇山河变色的历史大事件。
以朱棣的血性,和他对大明朝堂的掌控力,如果真和昏庸君王一样不管不顾的发泄他心中的愤怒和悲伤,牵连下来杀个几万人都是很正常的。
甚至可能屠尽兀良哈!
大明当然有这个能力。
就看永乐大帝想不想。
不过朱棣终究是朱棣,是历史前十里悬名的千古大帝,丧子再痛,他也被各种因素束缚着,哪怕是面对黄昏,也依然保持着理智,独自承受着这种人生大痛。
从这一点来说,朱棣确实是个恐怖的人。
以上,是黄昏在从朱棣的话里,在他的神色里没有看见杀意时的瞬间感想,到了这一刻,刨除个人感情,仅从国家的立场上,黄昏的内心对朱棣没有恨意——尽管这位君王肯定想过如何杀自己。
反而越发尊敬他。
朱棣眼中终究是家国社稷大于个人情感,而这样的人,从古至今,无一不是名垂青史传唱千古的英雄人杰。
不过黄昏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黄昏是臣子。
黄昏的出发点来自于一句话:达者兼济天下。
他虽然也有伟大的蓝图,也在实施这个蓝图,但从本质上说,还是满足了个人私欲之后的事情,因为黄昏站的位置不一样,导致他的所作所为,没有朱棣这么大的责任。
君王,本就一肩承社稷。
想到这,黄昏硬着头皮,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心本无尘,何惧笤帚拂,我也相信,此事尘埃落定之后,陛下依然会让微臣去完成未竞的事业。”
朱棣默然无语,许久,才道了句你如何面对徐皇后?
朱高燧终究是死在你面前的。
黄昏唯有苦笑。
朱棣遭受这等打击,身心俱疲,缓缓起身,“具体事情经过,等赵王的葬礼之后,朕再严查,这段时日,你都得在诏狱里,长平那边的事情,朕打算着人从延平和顺平过去暂代你的事务。”
那边的人现在有经验。
黄昏眼睛一亮,“陛下,不用如此麻烦,长平布政司那边如今有一个人才,是李友边和梁道等人死后,微臣从吏员将他提起来的,此人可当大任。”
朱棣哦了一声,有些犹豫。
这不就是你的心腹,难道我现在还要重用你的心腹?!
黄昏立即解释道:“此人名叫刘絮,是范文端培养的人才,家国社稷为先,微臣在长平也没有营党结私,陛下大可用之无妨,另外,陛下如果相信微臣,可以让范文端的学生谢客赶回长平,谢客和此人搭档,最是合适。”
朱棣冷笑一声,“谢客也在诏狱,他回不去!”
实际上,朱棣打算在见过郑和之后,立即着人去往长平,将长平布政司的所有官吏押解回顺天,仔细审查赵王薨天的事情。
黄昏闻言,知道朱棣的心思。
不再劝说。
这无可挑剔,作为一个君王一个父亲,朱棣这样的操作实属正常。
……
……
京畿,应天。
黄府。
当赵王薨天于漠北关外长平布政司的消息传到徐妙锦耳朵里时,徐妙锦还没反应过来,依然身心的在操持家务和教导一双儿女。
她现在确实很忙。
就在春节前后,卡西丽和乌尔莎都给黄昏生了个小子,双喜临门的黄府瞬间就变得忙碌的很,作为大妇,徐妙锦很是敏感,对这两个产妇很是细心,生恐别人说她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