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阵引直到第三百七十六笔才姗姗来迟。
不拘于法,随心而不逾矩,这分明是阵法一道已经到了极高深境界之下才可能有的心境。
这种心境厉海要怎么算?拿头去算?
所以阵中的厉海算不出十笔,心神一震,就连那片山川的幻相都变得重新虚无了许多。
厉海按住胸口,平复下去一腔因为心神激荡而四下涌动的气息,目光中显露出来一丝疑惑。
云上的李固安眉头紧锁,也看出来了这一片阵法的诡异。从阵外看大阵,更是看着阵法一笔一笔落下,他的迷茫更胜于身陷阵中的厉海。
这种布阵的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羚羊挂角浑然天成,若不是方然现在是在他们的敌对面,恐怕李固安一个“妙”字已经脱口而出。
但这样精妙的手段放在敌人的手上,李固安感觉到的就是一阵一阵的头疼。他和陈同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了对方眼底的一抹异色。
烈简湖此刻已经有一些不耐烦,困兽之斗固然有意思,但是在皇城之内她看得已经腻了。此番出行重中之重的事情便是甲胄残片的那一道机缘,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年轻人能收便收不能收便杀,堂堂一个堪契门的大师兄,修为境界俱是高过对方,结果反而被困在阵中是什么意思?
“若堪契门人人都是如此不堪,我该是需要考虑父皇给龚老儿许下的承诺了。一个来历不知的武极,杀也杀不掉打也打不服,要你们何用?”
厉害听到烈简湖这句话,敢怒不敢言,心想若不是你下令要打服而不是直接打杀了,这种修为的我一山下去就能拍死一百个,哪里能让他有机会斩出五百一十二道剑痕布下这棘手无比的都天七煞诛杀阵?
但这话若是讲出来落到了烈简湖耳中,恐怕真的就连龚天梯都保不了厉海。
大烈立朝忠还要在勇之上,哪怕是再混账无比的命令,只要是天子降旨也得殚精竭虑去完成。眼下烈简湖算是代天出征,自然此刻也是代天言事,她的意志便是烈皇意志,堪契门若想要借此机会分得一缕气运让山门再进一步,哪怕烈简湖此刻的命令更加苛刻,厉海也得掏空心思去完成。
烈简湖现在已经完全收起了想要收服方然的念头。
这在顾四方看来还是很不成熟的表现,须知许多宗门之内护山的那些镇兽哪个不是多少辈之前的老不死们花费巨量心力熬出来的,眼下方然实力不强背景不明,烈简湖尚且没有耐心去尝试熬鹰之法,之后她想构建自己的势力难道要等天上掉下来天生就忠心于她的鹰犬?
不过不成熟才好,烈简湖想要经营自己的势力须得从头开始,顾四方正好可以在旁慢慢调教烈简湖成为她心中所期望的帝皇之材。
她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杀了吧。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厉师兄你大可不必留手。”
顾四方有意没有收敛声音,她这句话远远传开到荒野之间,在那些裂隙之间回荡,清冷无情。
夜色还是寂静如常,并没有她担忧之中的哪一个老家伙现身出来护着,顾四方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是一个有实力有天资却偏偏生错了地方没背景的可怜人,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安心去死好了,十八连星域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堪用又听话的数不胜数,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方然听着这句话一阵冷笑“真当我是没脾气的泥菩萨,任你们揉捏,想打服就打服想打杀就打杀?”
顾四方罕有地回应他道“你一个武极,能和厉师兄打到这种程度,这样的表现实属惊艳,但是也着实愚蠢。连起码的虚与委蛇保全性命都不懂,哪怕逃过今日一劫,迟早也会折在别处,不如就让厉师兄了断了你余生之苦。你放心,我堪契门看风水的本事也不错,这一片地脉荒凉是荒凉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