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白虽与这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青年才俊,交往不过半年之久。但对李志的喜好品性却知之甚多。
乍一看李志皱起的剑眉,自晓这位小友下属肯定想到别处去了,摇头道“伯忠是猜想老夫会上书,趁机让官家立储吗?那可是猜错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官家前有五子,又有哪一个活的超过十岁?要问到立储,官家应该更关心才是!且皇氏这趟浑水,为大宋江山社稷,唯有到该出手时才出手,何况当下,官家身处壮年,王相寇相,连丁相都未劝谏此事,我们身处京城之外,何须庸人自扰之……
而老夫想说的是,宫内诞下六皇子,丁相则趁机向官家巡视应天府,以慰祖先在天之灵。
官家已经同意了!
欲改应天府为南京!”
张知白毫无保留地将自身对储君的看法道出,一是相信李志的人品,二是存在未李志说道的想法。
李志年轻气盛,有才能不假,大公无私亦不假,但毕竟年轻,年轻人火气大,容易冲动。像去岁十一月,李志和之谈到与辽国契丹的关系,言之有生之年,当有上中下三策收复燕云十六州,就让张知白感觉到这个有个美好未来的青年,有些冲动。
听闻张知白短短数语,李志哪不晓得张知白为他的仕途好,借机指点,脸一红,忙欠身道“张公之言,晚辈记住了!官家既设南京应天府,莫不是有使张公执掌应天府之意?”
李志也从张知白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隐隐猜到张知白为何于此时将之叫过来的原因了。想必是这位任期还不到一年的吉州知府、江南西路安抚使,又要再换新职务了。
念及此事,回忆大半年来,张知白于之的教导,李志心生不舍,亦非常珍惜。
广的方面看,张知白虽非其师,但在官场上于之的指路,就像是一颗明灯,照亮了李志前行的更远的方向。这种指引,不同一路求学来的老师,也不同于父亲李自明,而是得意于张知白从官二十年,又屡次就任中枢要职,所累积下来的为官之道,比之小弟在数年前送于他的官经,多了很多实用。
张知白豁然笑道“此事尚不明朗,按照京中的消息,老夫大概率要不了多久就要补南京留守之职位了!”
张知白的话还没说完,其实按照京中的好友同僚加急传来的消息。由政事堂商议,皇帝决议后,南京留守,当以权知应天府兼任。所以,李志的猜测也无大错。
作为陪都,应天府主吏位高权重,一州知州不可相比,很显然,朝中是有把张知白大大启用的心思在。
但真相真的这样吗?
张知白这个当事人自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这其实也是朝中党争的一次延续而已,他张知白也成为朝中暗斗的一枚棋子……近两年来,此中情形下,类似他这般频繁调动的人,不在少数!
联系到当下时局,李志不用提醒,凭着他入仕以来敏锐的政治嗅觉,也联系到了这点。
“李某先恭喜张公了!只是不知是谁举荐了张公?”
“三司使丁谓!”张知白挑眉道,他和王钦若在朝堂的关系不怎么样,和丁谓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三司使丁谓?!
李志的后背直起,冷静且又笃信道“让李某猜猜,恐怕这出任南京的主吏,与张公有隙,丁相这莫不是起了借刀杀人的想法?”
能和丁谓扳手腕的又有几人?
李志瞬间想到了近一年来,朝堂上的传言,丁谓和王钦若在执政理论方面愈来愈大的间隙,难道说……
张知白赞许地看了一眼李志,能这么快的思考到内中的关键,不亏是他看中的宰执之能的李伯忠。且能凭借如此年纪,就有这么多想法和觉悟者,张知白自认识的才子众多,见得进士更多,也只有景德二年的状元李迪能与之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