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们知道乔晖受伤的消息,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探望。老班长电话里还是那样打着哈哈、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操着一口四川话,“愁啥子嘛”,却小心翼翼的独自前来,并没有带着小嫂子。
大家都知道,乔晖这次,受伤的不只是胳膊,还是那再也抬不起来的自尊。
队长休了足足两个月假,常住在这里,任凭乔晖怎样撵,也不肯走。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偏偏他还呼噜声震天响,每每听到乔晖辗转反侧,他就糊里糊涂地说“睡吧,明天又是一条好汉”。其实乔晖很烦躁,让他这样弄,自己连躲起来流个眼泪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天,被他拽着,帮老爷子翻晒药材。四邻八舍的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拿上鸡蛋、牛奶来探望。这家人家前几年已经出了个烈士了,如今好不容易熬过了,干儿子又残废了,大家唏嘘不已,怎么就好人多磨难呢?
晚上,乔晖想静一静,便同队长一起,抽着烟,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看星星。哪有什么星星,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仰着头,在漆黑的夜空中找那么一点点光亮,哪怕是飞机尾灯也好。只是不想进屋的借口罢了。
天慢慢冷了,院子里的爬山虎都干枯了。乔晖,还是这样消沉。也只有偶尔收到的短信,能让他高兴一小会儿,握着手机,嘿嘿嘿傻笑几声,便将头埋在膝盖上,许久不抬起来。
大家都知道,他哭了。
快要过年的时候,红柳从徐州打来电话,带来了个特别的消息,他在徐州转运站见到了孔意,小姑娘逢人就打听,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乔晖的大车司机,可惜,她没有照片,又说不出乔晖的车号,听到的人都摇头。红柳去交车,听到了,却不敢上前。电话里,红柳谨慎的问“哥,要不要告诉她你在哪?”
“不行”,乔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的已经不像从前的他了。只说了几个字,声带就像撕开一样的疼。心里,也疼。
看他挂了电话,在院子里的冷风中发呆,队长走出去,递给他一支烟,点上。乔晖用右手接过来,笨拙的塞嘴里,用牙齿咬住。
队长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皱眉。乔晖曾是自己最佩服的神枪手。他是左撇子,干啥都是左手。就连在俱乐部里吹笛子,他也很别人反着。乔晖左手开枪,抬手就命中。队里不服他的人找他比试比试,他都很欠揍的怼人家“我这是天赋”。表面上看,他是个安安静静的兵,这才被选中训练狙击手。可是,背着人的时候,他比谁都皮,扫个院子也能把大扫帚耍的虎虎生威。
带新兵的时候,有那不服他的兵,他便笑眯眯的说“行啊,比试比试,我让你一只手”,然后将右手背到身后去。全队上下谁不知道乔晖都把戏,都嘻嘻笑笑地看他收拾新兵。然后,明年,这些被收拾的新兵们再嘻嘻笑笑地看他收拾新兵。都是他的左撇子……
队长难过了半晌,看乔晖捏着个手里,开盖,合盖。缓缓的问“你就这么忍得住?不想再看看她?”
“我是个残废”,乔晖嘶哑着嗓子。
“我不劝你,我跟你说个事儿”,队长吐了口烟,“你知道大队长的那个小女朋友吗?当老师的那个”。
岂止是知道。她来队是乔晖接的,房子是乔晖找的,平日里搬搬抬抬的,都是乔晖带人帮忙的。最后也是……
乔晖诧异的抬起头,队长看看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淡淡地说“她疯了”。
看乔晖惊讶的眼神,队长抬头看着天,“要我说啊,她们这些读了书的姑娘,认死理。就觉得自己懂得多,不甘心被别人安排。好心好意也不行。遇到事儿,你不如摊开了让她自己选。你替她选了,你以为你为她好,不见得”。
“大队长知道吗?”乔晖直了直身子,问。
“知道。让他接回老家了。娘家那边还有三个哥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