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不需领会尹寄余的眼神,只听他“苍白无力”的问话就知道这个门客打算躲懒,而她也确然到了时机出场,趁着刘氏母子呆,插嘴道“民女有话,望先生解惑。”
尹寄余颔“姑娘请说。”
“未知律法可有规定,杀人之罪,是否有轻重之分?”
“自是有的。”尹寄余仍是慢条斯理“如故杀轻于谋杀,重于斗杀,又若谋杀,区分主从,主谋重处,从谋斟情或有减轻,比如……从谋者为奴仆,不得不听从于主家,依律可免死罪。”
张冲一听这话,心思就是一动,表现为眉梢轻挑,眼珠几滑。
春归看在眼里,却并不诱他,而是逼问刘氏“嬷嬷称尸主生前,乃暴病而亡,可经察验,显然是嬷嬷狡辩,且昨日下昼,渝四叔及四婶,方才往田庄追问嗣兄下落,吵闹着要闯入掘找尸骨,嬷嬷母子,入夜即想移尸,现下一个说尸骨与嗣兄无关,一个更是连杀人都不承认,明明罪证确凿,却矢口不认,若上公堂,可难免重刑逼问了。”
刘氏在心慌意乱之余,其实并没留意春归竟也在场,此时见她,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吓得直往后缩,尖声厉叫“是你!就是你!是你用邪术妖法,把不知哪里来的尸骨移到了老太太的田庄,又施法让我们母子掘出尸骨!”
她往地上一扑,冲老太太连连叩“老太太,请老太爷老太太替奴婢母子作主,大姑娘确然会邪术妖法,她先是施法,害得老奴孙儿腹痛,又施邪术,意图陷害老奴母子。”
这话实在可笑,但顾老太太却相信了。
“原来如此,老太爷,咱们宗族不幸,门中竟出妖孽,才会惹这样的祸端,如今可再容不得她,自来处治妖孽,都要以火焚杀,老太爷可再不能犹豫了,尹先生,想必知州老爷和沈夫人,也容不得这用邪术为祸的妖孽进门吧!”
尹寄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老太太,脑子确定健?
顾长兴已经忍不住冷笑道“弟妇慎言,区区奴婢狗急跳墙血口喷人的说辞,怎能让人信服?大孙女若真会什么邪术妖法,一度还能被宗家逼得走投无路甚至于要卖身葬母?”
春归于是步往堂厦正中,向座宗长夫妇位下膝跪“宗祖母斥责孙女,孙女不敢顶撞,但犯妇刘氏一再污陷孙女,孙女却不得不自辩,还请宗祖父及列为族公允许孙女,将前因后果细细陈述。”
顾长荣看了一眼尹寄余,见他显然压根便没把刘氏的话听进耳中,也知道今日这起事端,不可能用这套怪力乱神的说辞敷衍过去,更不说还有顾长兴等等族老虎视眈眈,也只能允许春归继续指证。
心里窝了一肚子烟,呛得喉咙火辣辣的痛。
春归却不体谅顾长荣的焦躁,当真从头细说“孙女初返宗家,亡母灵柩送归那日,刘氏便来灵堂,口中说是拜祭亡母,却对孙女恶言相向,孙女气愤不过,才借亡灵有知一说用作警慑,却不想话音刚落,刘氏儿媳便来寻人,说道幼子突急病,自此之后,刘氏一见孙女,便似乎甚有畏惧之感,这才引起孙女的疑惑。”
“刘氏的小孙儿
,病症虽急,却并不算重,药到病除康健无损,论来并不至于因而恐慌,且刘氏从前,虽多有不敬亡母及孙女的言行,却也仅限于此,何至为了孙女一句因为义愤的警言,便信以为当真会遭报应?孙女不由想起她上所带白玉钗,原为亡母所有,后因还债,折卖予了宗家,可奇怪的是宗祖母却将白玉钗赏赐给了刘氏,纵管刘氏乃宗祖母陪房,但如此厚重的赏赐,也实在让人诧异,要知那时淑姐姐,可是宗祖母的嫡孙女,自来受宗祖母疼爱,看中宗祖母一把牙梳,价值还不敌亡母那支白玉钗,宗祖母却并不舍得赏赐。”
春归这话,便是直言顾老太太十分吝啬了,气得她胸膛急剧起伏,几乎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