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买回来的粮食撑了一段时间,朝廷给的赈济粮也终于运到了罗江县。
除了赈济粮,朝廷还拨下了麦种。
七里村的村民都去领了,开始重振,地里颗粒无收的稻子割去,然后开始准备种植冬小麦。
周金趁机去县城打听了一下商队,却听说那商队自把货物都出手后就不再经过罗江县了。
等翻过年,他终于托人在绵州打听到商队的情况,却听说他们这一条商路换了大管事,现在这位大管事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
听说之前那位大管事因为私自出售买家的货物被罚去了西北的商路。
等周金终于凑了钱辗转托人联系上那位大管事已经是两年后了。
听说周银第一次出远门,当时又饿狠了身体空虚,所以半路上生了重病,被商队留在了商州,现在并不知去处,连生死都不知了。
周金听到这个回音时,蹲在地上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天快黑了才不得不起身离开。
他没有住店,而是连夜出城,在城外的城隍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便赶忙回村里去。
从绵州城走回七里村,周金带着周大郎走了两天两夜,一回到七里村,才看到家门口他就一头栽倒了。
醒过来时,钱氏正坐在床边小声的哭。
周金默默地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撑起身子道:“别哭了,这几年多存点儿钱,等存够了路费就让大郎和二郎去商州找找。”
钱氏默默地擦去眼泪,点头。
从那天起,才勤奋两年的周金又添了一个抠门的毛病。
以前只要手上有钱,花进花出眼都不眨一下的人这会儿抠得连买五文钱的菜种都要来回砍价,就算不能砍下价钱来,也要争取以物易物,立时成为了大集市上最不受欢迎的人之一。
周金和钱氏一直在存钱,但乡下人家,钱财的来路只有种地,一年两收,似乎有两次大的进项。
但花销却更不少。
老周家孩子多,几个小的嗷嗷待哺,也就一二三四个儿子能帮得上忙,其他的都是拖后腿的存在。
尤其是刚出生不久的老六,他的出生让老周家雪上加霜。
钱氏生下他以后身体就坏了,坚持不到半年就倒下,而后就只能在家里养着。。
她倒是不信邪,很想拼一拼,但每次都让身体变得更加破败,来看她的老大夫直接与她道:“你这是早年累坏了身子,前些年又饿得狠了,加上过多生育劳累,这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
他道:“你要是好好的养着呢,或许还能多活几年,要是还逞强,最多半年,你家里就能把你送走。”
周金没想到这么严重,愣了一下后立即道:“我们养!”
钱氏:“还养什么,都这副样子了,活着不仅拖累你们,我也受罪。”
“你就不想见一见小银?”周金道:“家里已经存了不少钱,等今年收割完我就让二郎跟着商队去商州找人。”
钱氏心底有些犹豫,既想再见一见周银,又怕自己活着给家里受累。
“就这么定了,”周金道:“还有老五和老六呢,他们还小,还需要你带着,老四也才能下地。”
黑乎乎,瘦瘦小小的周四郎闻言扬起自己的笑脸,咧开嘴冲他娘笑。
他年纪还小,完全不知道父母在说什么,反正他爹提到他,又没伸手要揍他,只管笑是没错的。
周金安抚下钱氏,哄着她吃了药,等秋收结束,他就亲自送周二郎离开,却不是去绵州城,而是去罗江县。
周二郎去罗江县做木工,这是周金托人好不容易给他找到的活儿,“做完了也别急着回家,在那里帮老师傅干些活儿,有口吃的就行,不要拿人家的钱……”
周二郎:“爹,我们这样骗娘真的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