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弥漫于关中平原上的丝丝薄雾逐渐散去,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广阔的原野上立时响起了一阵阵隆隆之声。
一声声清脆的鞭响中,由近千只牦牛牵引着一架架体形庞大的投石车从晨曦中现出身影,向着郿坞南侧的城门缓缓逼近,在投石机群的身后,一辆辆巨弩车也正在追赶而来,并在投石机之间的缝隙中稳住了身形。
“喝!喝!喝!”震天的呐喊声中,一队队背负长弓的箭手排成一个个方阵,踩着整齐的鼓点压上前来。在箭手方阵之后,尘头大起,一队队骑兵正在向整座军阵的两侧迂回而去,仿如两根弯曲狰狞的兽牙。
“当当当当!”城墙之上一片大乱,一个个军官们大吼着下达布防的命令,一队队守军刀在手,箭上弦,喘着粗重的呼吸缩在女墙之后,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血战的到来……即使他们都是精锐擅战的老兵,但是面对敌军异常强大的阵势,也情不自禁的心头凉气直冒。
城下的军阵之中,突然有一名黑盔黑甲的将军纵马驰出,他一直堪堪驰至城上弓箭射程的打击范围之外,才停下马来。
那将军缓缓抬起头来,头盔两侧那巨大弯曲的牛角也缓缓扬起,似足了一颗正待仰天怒吼的兽头。
他紧绷的嘴唇缓缓咧开,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雪白的牙齿仿佛都在晨曦的映照下反射出一丝寒光。
他蓦然将右手高高举起,随着他的动作,整座军阵猛然间安静下来,与之前震天动地的轰然之声形成了诡异的巨大差异,却更加增添了城上守军心中的惶然。
随着那高举的手掌终于重重劈落,整座军阵中同时号旗翻飞,一连串看似平平无奇的组合旗语落在军官们眼中,却立时变成了连绵下达的战斗指令。
“第一投石车集群,试射!”
“第九弩车小队,试射!”
“阵前观察手……目测射距,报告修正指令!”
“是……投石车目测开始,弩车目测开始!”
“投石车射距增加两节!弩车仰射角度抬高两个刻度!”
“明白!各集群、各小队开始修正!”
在城上守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负责投石车的进攻者们迅速在投石车的抛索一端接上了延长索,弩车也在射手们奋力转动绞盘的动作中一点点仰起了头来。
“全体都有……准备实行不间断打击……放!”
只听一大片密集的绞轮“卡卡”飞转之声和绳索“吱吱”乱响后,无数根原本已被压下地面的坚韧木臂瞬间直指天空,一柄柄大锤也狠狠抡在弩车的板机上。
下一刻,漫天飞石夹杂着一根根三棱铁镞的巨矛发出可怕的呼啸之声,铺天盖地的直奔城墙而去。
号称高大坚固堪比洛阳与长安的郿坞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经受了难以想象的恐怖洗礼,在猛烈而持续的轰击中,整道墙体爆出一团团升腾的尘土,大片大片的碎土四下飞溅,烟尘几乎将高达数丈的城头全部笼罩。
在目标最为集中的几段城墙上,女墙竟被完全削平,不时有失去掩护的董军士兵被飞石巨弩直接命中,迸现出触目惊心的大团血雾,他们的命运尚不算悲惨,因为他们几乎是立时就得到了永远的解脱。为了抵御攻城,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置有一人高的油桶,偶有盛满油脂的木桶被射爆,四下乱溅的油脂又极易接触到城头上事先准备的火源……于是在惊天动地的惨呼声中,一个个火人豕突狼奔,甚至手舞足蹈的坠下城墙…… 整个郿坞似乎都在狂风暴雨般的侵袭中发出低沉的哀泣。
张济领着一队亲卫匆匆奔上城头,恰见不远处一根巨矛飞至,将两名部属连续贯穿,余势未绝的将两人钉在望楼的木壁上,情景惨不忍睹且令人毛骨悚然。
即使以张济久经沙场的镇定,亦不由眼皮一阵狂跳,旋怒暴怒道“我军亦有强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