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见曹操亦是目瞪口呆,显然已是毫无招架之力,不由心念电转,他突然森然道“纵然是先帝血脉又如何?如今我们要议的,不是何人为帝,而是如何保得我大汉江山!”
“袁绍,你这是什么意思?”董卓怒道“天子身份已明,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想要令我等俯首称臣不难!”袁绍狂笑道“然而陛下却首先要答允我等一事!”
“说!”刘辩终于开口了,他仍然绷着一张小脸,却是尽显天子威仪“念你等均曾是有功于社稷之人,若肯迷途知返,朕又何尝不愿成就一个宽仁驭下的美名?”
“请陛下……”袁绍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向着董卓戟指狂叫道“当众诛此,以正天下视听!”
董卓一张脸蓦的铁青,却出人意料的强忍下来,显然是因为好不容易令东方群雄承认了天子身份,不愿当众露出专横面目,以免授人以柄。
“袁绍!”刘辩皱起眉头“你口口声声指责董卿是,可有真凭实据?否则凭他如今的太师地位,你便是公然诬蔑上官!”
他瞧了一眼身侧的董卓,微笑道“前一阵子,蔡邕还专门写了一篇《荐太尉董卓自乞闲冗章》,其文笔优美、言简意赅,朕至今仍然记得不少……太尉郿侯卓,起自东土封畿之外,义勇愤发,旋赴京师,先陈便宜,列表奸滑群慝情状,辞意激切,感物寤灵。精兵虎臣承持卓势,奋击丑类,漏刻之间,靡有孑遗……上解国家播越之危,下救兆民涂炭之祸,然后黜废顽凶,爰立圣哲,天心聿得,万民赖佑。”
董卓听了,面上泛出难掩的得意之色。而东方群雄听得“列表奸滑群慝情状”、 “奋击丑类”等句,一起面容抽动,怒色不可抑止。
“真是巧了!”袁绍木无表情道“陛下可知?太原太守臧旻之子、广陵郡功曹臧洪亦为董太师写得一篇文章,且听臣下为陛下一诵……”
只听他慨然念道“贼臣董卓承汉室之微,负甲兵之重,陵越帝城,跨蹈王朝,提挚幼主,越迁秦地,残害朝臣,斩刈忠良,焚烧宫室,烝乱宫人,发掘陵墓,虐及鬼神,过恶烝皇天,浊秽薰后土。神祗怨恫,无所凭恃,兆人泣血,无所控告。仁贤之士,痛心疾首,义士奋发,云兴雾合,咸欲奉辞伐罪,躬行天诛……”
臧洪此篇《讨逆檄文》本就写得文锋锐利、剑拔弩张,而袁绍语声慷慨、言辞激昂,更是将整篇文章诵出了一股雄壮磅礴的浩荡气势,闻者直如千军万马扑面而来,无不动容。
东方群雄中有人脱口叫道“说得好!”
而董军诸将一起怒目而视,有人怒吼道“好胆!”
“董贼之罪岂止如此?”袁绍双目寒芒暴涨,一眨不眨的与对面双目喷火的董卓对视,口中大喝道“陛下请向身后一观,好生瞧一瞧董贼属下兵马的真面目……昔日韩遂反贼祸乱凉州,继而兵困帝都,几令先帝呕心沥血,并令多少忠于大汉的英勇将士血洒疆场?”
“而今,这些凉州叛军竟与董贼沆瀣一气,堂而皇之的得以入主帝都?”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先帝英灵不远,陛下你怎可如此不辨忠奸?”
瞧着袁绍几欲择人而噬的狠厉目光,听着他重提当年韩遂围攻洛阳的旧事,刘协终于现出一丝怯色,情不自禁的向后缩了一缩,竟是不敢多言。
“吾辈汉之忠臣义士,若无能清除君侧,复我大汉神器……”袁绍猛一咬牙,森然道“便只能另立明主,重振河山!相信历代先帝在上,均会为我等之行而默默称许!”
如此石破天惊之言说出,不仅董卓一方人人大怒,连不知内情的东方群雄亦是人人色变。
“袁本初,你终于图穷匕现了!”董卓仰天狂笑“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看不得我董卓扶立新君的盖世奇功!还另立明主?先帝直系血脉在此,你还敢立何人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