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心中不仅殊无喜意,反而一个激灵,脱口道“他,他想做什么?”
“谁知道?”甘宁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轻轻一跃,跳下马来,径向华雄行来“待你成了阶下之囚,自然会有机会当面去问我家将军!”
“狂妄!”华雄咆哮道“凭你也想擒我?”
“啊!是有点困难!”甘宁一怔止步,他扬了扬手,高叫道“来人,先让这小子与本将平等对话!”
华雄正自愕然以对之时,两支利箭同时飞至,从左右两侧洞穿了华雄座骑的颈项。战马悲嘶着倒地抽搐,大片鲜血在地面上弥漫开来。
华雄从地上一跃而起,狂怒道“你到底是战,还是不战?”
“战!当然战!”甘宁嘻嘻一笑,反而退开了一步“不过,算你小子倒霉!”
银光闪烁中,六七名鹰将一起甩鞍下马,从四面围了上来。
管亥目光森寒的盯着华雄“就是他吗?上次在邙山之中追杀将军,有他一份吧?”
“好大胆子!竟敢如此不自量力的追杀将军?你知否这不仅是与渤海为敌,更是在向我们广汉羌和叁狼羌的公然宣战!”姜奂冷笑道“听说你是凉州人,知道本将是谁吗?广汉羌姜奂就是我!”
“姜木之子,姜奂?”华雄瞳孔微缩,他是地道的凉州人,如何不知道白马羌的少主?
“和他废什么话?”侯成直挺挺的行了过来“将军既然说过不能杀他,当然要留他一条狗命……不过,你我兄弟们可要先过过手瘾!”
“动手吧!”强仝从华雄身后斜冲而出,一拳便向他背心捣去“先揍了再说!”
“上!”一袭袭银色的披风左右翻飞,霎时间,七八名渤海鹰将一起向着华雄狂攻而上。
扑面而来的拳风腿影中,华雄突然间只觉满嘴尽是苦涩之意。
残阳如血,映得虎牢关前那有如修罗坟场般的恐怖战场上更加血色凄迷。吕布大军和牛辅军均已撤出战场,分别退回高地大营和虎牢关内休整,只余满地尸骸和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孤独游荡,一阵风吹来,将斜插于地的残破战旗吹得呼啦啦作响,仿佛是在声声悲叹。
曹操怔怔的凝视着远近那一片肃杀的凄惨景象,一颗心儿却似乎已经麻木,他抬腿迈过一具蜷曲僵硬的尸体,却是“噗嗤”一声,一脚陷进了一汪血水汇聚的血洼中,他木然抬起腿来,正想向前行去,突然间心中一堵,险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就在这场血肉横飞的大战之中,他直属部下的七千儿郎至少有一半以上永远的倒在了脚下的这片土地,足上那尤自淋漓的鲜血,说不定就是流自他们的体内。而生死之交的鲍信所部一万余众,也是死伤惨重,鲍信之弟鲍韬战死。散尽家财举兵相投的卫兹,其部全军覆没,其本人亦重伤垂死……
曹操生平首次生出悔意……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英雄人物因为一心要名扬青史,前仆后继的倒在了这条不归路上?而自己为国出力、拜将封侯的宏愿,是否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无论如何,脚下的路途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纵然自己只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也唯有挺身而上了……
回想开战之初,心中那澎湃昂扬的战意斗志,他突然间觉得无比可笑,当他指挥着万千将士有如棋子般排兵布阵之时,焉知自己又不是一颗别人操纵下的棋子?又或者是,心中那颗一度熊熊燃烧的之心正在驱策着自己成为一个失去本性的傀儡?
他伸手抚胸,仿佛是要压住体内的气血翻涌,又似乎是在向无数战死的英灵默哀。
良久,一声深长幽怨的叹息声,被一阵阵寒风轻轻送了出去。
“孟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蓦然间响了起来,只听那人淡淡道“你后悔了?”
“你?”曹操一惊回身,却是露出一丝讶然之色,他躬身道“南鹰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