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鄂夫人见青橙脸上似有倦色,便请辞告退。待出了宫门,已是响午时分,奴仆们皆候在东华门,疾奔过来,接过太监手中的贡缎,扶着三位夫人上马车回府。
瓜尔佳氏舒了口气,道:“可算是出宫了,吓得我腿上直打哆嗦。”又道:“这位纯妃娘娘的架子可真够大的,万岁爷不过来用膳,还惦记着她饿不饿,可见圣宠优渥。”鄂夫人不禁叹了口气,道:“我一辈子都没享过丈夫的福,还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呢。”
佟佳氏道:“也不见得,您好歹是府上的女主人,纯妃娘娘再得宠,也是妾室。后宫三千,岂有百日红?只是奇怪,我曾见过高妃娘娘、娴妃娘娘,都要比纯妃娘娘美,为何皇上偏偏宠爱她?而且还是汉人女子。”
鄂夫人板了脸道:“她能得此圣宠,自有过人之处。以貌侍夫,焉能长久?你们都要好好学着,丈夫身边的狐媚子再多,也不要去比样貌穿戴,端庄娴淑方是正理。”
婆婆训话,两个媳妇忙恭顺答:“是。”
鄂善家的去了不久,又有数位朝廷命妇入宫孝敬杨梅。青橙渐渐心乏,便命海安在偏殿接待了,依着品阶赏赐回礼。咸福宫的豫贵人芳诞,只主位高妃赐了一碗长寿面,终日闷闷不已,于屋中烤火,另请了同宫而住的陈贵人说话,道:“翊坤宫那位大冷的天想吃新鲜杨梅子,朝中大臣便挤破了脑袋往宫里送。我这儿生辰寿诞,不说大张旗鼓的庆贺,皇上也总该说句话儿。每回半夜思及,我都恨不得痛哭一场。”
陈贵人同病相怜,道:“可不是么,以往高主子得宠时,顺带咱们也能见一见皇上。见面三分情啊,总能分得一二的好处。”
说到高妃,豫贵人心里平衡许多,道:“我可想不明白了,咱们是位阶低,家世又不算好,无宠也就罢了。但高主子——”她压低了声,道:“皇上登基时,她封的可是贵妃,比娴主子都要高上一阶,却不知何故,一蹶不振,我前头去给她请安,竟连梳洗打扮的心思也没有,越发颓废松散,倒有些——没落的光景。”
陈贵人笑了笑,道:“她虽出身大族,到底没法和娴主子比。”顿了顿,又道:“顺贵人请我去启祥宫赏她养的奇花异草,你去不去?”
豫贵人往凳里歪了歪,道:“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没得一日消停。我看你还是不去为好,免受无妄之灾。”
陈贵人问:“此话何意?”
豫贵人一笑,道:“依着顺贵人的性子,你半句话不对,她就要生嫌隙,也不会真心将你放在眼里。另一面说,你要是真和她处得来,就不怕得罪其她人吗?舒嫔、王贵人、诚贵人等皆将她视作眼中钉,你何苦去搅这淌子浑水。”
陈贵人如闻天音,笑道:“说得有理。”
这日天阴沉沉的下起雪粒子,又急又密,不出半会功夫,黄色琉璃瓦上便薄薄的铺了一层白色。寒风肆虐有声,太监们行在宫街上,都弓腰低头疾步而走。皇帝散了朝,坐着暖轿往翊坤宫。入了屋,见青橙坐在窗下侍弄针线,遂道:“暗得很,怎么不叫人点灯?”
青橙突闻声响,心眼儿唬了一跳,撂了针线,起身伺候皇帝脱了玄狐罩端,取了冬朝冠帽,道:“我给狮子缝件衣裳,胡乱几针,快好了。大白天里,没叫她们点灯。”海安接过罩端和冠帽,小心收好,方问:“万岁爷想喝什么茶?”
皇帝道:“不喝了,朕坐会子就走。”
青橙愣了愣,道:“既淋着雪来了,就用了晚膳再走。”皇帝自己踢了鞋,盘膝坐在炕上,道:“朕心里烦,就来你这坐一坐,呆会子还要回养心殿处理政事。”后宫不可干政,他的烦心事,自是不可以问的。青橙歪在他身后,轻揉着他的肩膀,温声道:“你闭眼养会神,待时辰到了,我再叫你。”皇帝却顺势往她身上倚去,侧身双手环住她的腰,呼吸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