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昭达铁了心要在江陵过冬了,老夫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就算是败,老夫也要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命令驻扎在岸北的四大重甲营,三千战卒,全部披甲上阵!把陈军给我杀退!
同时,传令下去,中军大营营寨正门不准打开,死守城楼,命各大营都派一个副将出来,收拢溃兵,稳住秩序,反杀回去!高琳……”陆腾的眼睛扫向他,淡然而又坚定道“老夫拜托你了。”
高琳浑身一震,不再多说,拱拱手,大步流星,转身离去。望楼之下传来一通通震动天地的鼓声,战甲隆隆而鸣,无数披着铁甲,或持重盾利斧,或持钢枪长矛的士卒涌到了大营两边侧门处,在离他们仅一墙之隔的外间,陈军追杀着周军,第二道防线被攻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陈军气势如虹,周军仿佛就是一堆尘埃,轻轻一口气就可以吹走。
战争就是这样,实力悬殊的情况之下,只要可以赢第一阵,剩下的就都不足为虑,可以一鼓作气拿下!陆腾望着下方一边倒的局势,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目光可及之处的那一张张鲜活的脸,惶恐、兴奋、嗜血、愤怒、悲伤……等等不一而足,千百张面孔,千百种情绪在他面前展现,而他冷漠的如同一尊雕像,那么多手持利刃的士卒在他眼中宛若一只只蝼蚁。众生若潮水,而他是伫立在潮水之中岿然不动的礁石,“章昭达,你以为你赢定了?”陆腾的眼底有凶光一闪而逝。
随着战鼓声再次擂起,陈军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眼前的这座营寨的陈军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摆出了死战的架势,有周军将领带着亲兵在一大片仓皇逃命的浪潮之中收拢溃兵,溃兵们终于维持住了秩序,慢慢朝后方移动,渐渐结成了一个残缺的战阵……,密密麻麻披着铁甲的周军从营寨之内涌出来,跟陈军撞在一起,瞬间人仰马翻!
章昭达离江岸只有百余步,岸上瞬间反转过来的战局自然也被他收入眼底,喟然一叹“陆腾到底是陆腾啊,上一次,我带甲五万,战船两千围攻江陵,宇文直的几路援军都被老夫打败,将陆腾围成了一支孤军,老夫以为胜利近在咫尺,不料陆腾不仅没有胆怯,反而大开城门,亲率数千重甲与我军对战,我军大败。我军又打算掘开龙川宁邦堤,引水灌城,又是这个陆腾,领着甲士与我军决战于西堤,又一次打败我大军,我军大计,功亏一篑,这次与他交手,老夫万万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身边的几个副将偏头看向四周,无数披甲持矛的士卒从战船之上上了河岸,褐红色在岸上涌动着,仿佛蔓延到天边的燎原火焰……,前方战场之上,陈军被周军甲士挡在了第三道营寨之下,正在苦苦支撑,陈军的甲士接踵而来,两股狂流拍打在一起,双方一团乱战。
陆腾和章昭达麾下猛将悍卒尽出,陈国悍将程文季、萧摩诃等各率一队劲卒在阵中冲杀。萧摩诃挥舞着一杆铁槊,虎虎生风,摆开横扫千军的架势,铁槊扫过一个周将,那周将顿时脑浆迸裂,横飞出去,亲兵们护卫在左右,冲杀在侧,待萧摩诃撕开了一道口子之后,就如蝗虫一般钻入……
程文季的长刀早就砍坏了,提起挂在腰上的链子锤,横冲直撞,链子锤轻轻地擦过,人的身子就如同稻草一般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颅骨和颈骨尽碎,早就死得不能再死,旋即他那边就空出看一小块的空地,脚下尸横遍野,这那里是打仗?就是割麦子也没有他这样凶猛霸道的。
高琳等周军将领也不得不上阵迎战,冲杀在前,但劣势已然难以抵挡。陆腾这一手,原指望可以打章昭达一个措手不及,再次将陈军逼回江去,谁想到章昭达居然也早早做足了准备,同样以数千甲士应战,再次以大势压迫陆腾,陆腾已经败了,局势非常明朗。望楼之上,陆腾深吸一口气,下令道“中军剩下的两营兵马,出去缠住陈军,给大军争取时间……其余各军,缓缓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