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深道:“我这不是想出来送送你嘛,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老夫太了解你了,就你这个脾气,陛下贬你到平州,你一定不会拖泥带水……所以老夫来送送你……”
不料平鉴丝毫没有感动的迹象,反而翻了个白眼,骂道:
“少来,藏着掖着,真不实诚!亏老夫对你以诚相待,你现在还不跟我坦白,你赵彦深向来无事不登门,现在朝廷那么忙,会特意抽时间来送我这个糟老头子?有话赶紧说,说完老夫还要赶路!”
平鉴这么直白,赵彦深也罕见的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这次去平州,有几句话老夫要跟你交代一下……”
平鉴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静静地等着赵彦深开口。
“这次平公任务艰巨,不仅要配合任城王,开展垦荒,还要提前在北疆做一些布置……”
“是互市之事?”平鉴猜到了一些,赵彦深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互市之事,平公此去,定要重视此事,提前布置才好……”
“南边有消息了?”互市的主要目标就是南陈,契丹和高句丽甚至是突厥,也不过是顺带,南陈才是最重要的一环。没有南边参与,互市就是泡影,对于大齐而言并没有多大意义。
“嗯,南边已经来消息了,说南朝皇帝已经首肯了,陛下的意思,明月二月,互市就正式打开!”
“突厥那边情况如何?”
“突厥那边消息闭塞,我们暂时听不到他们的回应,不过据说下个月突厥使者便会来朝回访,如此迫不及待,老朽估计,这事,十有能成!”
说到这里,赵彦深很是惋惜的看了平鉴一眼,“陛下想把大齐货币不流通的状况改变,山东的渔盐产业是十分重要的,而山东豪族并立,情况复杂,陛下怎么能容忍此事发生?清理山东是一步必行之路,你拦着陛下,陛下自然不喜……”
这是在委婉的劝平鉴不要对朝廷心存怨望。
平鉴只是怅然一叹,道:“陛下的雄心壮志,老臣岂能不知?老臣出此下策,难道真的是因为私心吗?”
赵彦深刚想开口,平鉴便抬手说道:“赵兄不比多言,老夫知晓你的一片好意,但若是再来一次,老夫依然会这般劝谏陛下……”
他看向赵彦深,道:“赵兄,陛下虽为英主,但是毕竟年少,容易意气用事,你们在朝中,切记要时常劝谏陛下,以免陛下听信小人之言,贪功冒进……”
“……”赵彦深颔首道,“老夫明白,满朝诸公都明白,你且放心的去吧……我们,定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
“……等到你回来那日,老夫定让你看到一个丰饶富强的大齐盛世!”
“老夫信你!”平鉴眼睛闪出了泪花,这般说道,然后转身进了马车,连一句道别都仿佛成了多余。
自始至终,他都只想听这一句话,现在他满足了,心无挂碍的赴任平州。
赵彦深遥望着马车远去,看着它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之中,终于转身离去。
“相爷,我们是回府内,还是……”
青衣小童的发问声从后面传来,他居然跟不上这个老人的脚步。
“不回府,进宫,去昭阳殿,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办呢……!”
赵彦深脚步一刻不停,盛世,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创造的?他们每一个人,从君王到臣子,都该竭尽全力才是!
昭阳殿,内殿,与前殿隔着八道重门,与前殿大门合为九之数,九为数之极,帝王之数。
每一道重门边上都有内侍和铁甲武士无声侍立,昏暗的光线从侧面投射而下,映照的那漆黑的面甲愈发幽深冰冷,安静的如同雕塑一般。
张大的龙口之下,小内侍提着灯笼,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