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盏从凌乱的稻草里拾起那根已经分叉的黑色羽毛,手有些发抖。
她不该轻易相信桓司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晚而已,她对桓司几乎放下了所有戒心,甚至是在对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裴膺舟接过羽毛,仔细看了看,“怎么了,你知道是谁?”
“我能相信你吗?”白盏突然想到,裴膺舟似乎也不是可以毫无理由去相信的人。
这个世界上,无条件相信的只剩下了登仙。
裴膺舟也没有做出“当然。”这种回答。
他觉得所有回答都无意义,相信的话不会因为回答相信,不信也不会因为回答什么而相信。
他只是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是昨天晚上的那个。”
白盏好奇,她心里知道是桓司,却不知道裴膺舟想的是谁。
“那个乌鸦。”
白盏一时间有些愣住,“你怎么知道?”
白盏知道桓司是乌鸦尚且通过妖镜,裴膺舟肉体凡胎,又是如何分辨的?
裴膺舟脸色一沉,“这件事说来话长,先干正事。”
裴膺舟命令旁边跟随的狱卒“传我命令,全城戒严,搜捕昨夜拿短刀的人。”
“是!”狱卒接下命令,脚步不停地去外面召集人手。
“要一起吗?”裴膺舟问白盏。
白盏从裴膺舟手中拿回那根羽毛,“不必了,还是等你找到人再说吧。”
白盏走出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那些小妖还是赶紧放了,别拖太久。”
“柔儿,等等!”
裴膺舟和白盏几乎是同时怔住了,白盏回头看向裴膺舟,裴膺舟说“下次见。”
白盏点点头,回过头脑海里还是裴膺舟站在暗处的身影,只不过眼眶微红。
后来桓司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和裴膺舟渐行渐远的,她仔细想了很久,发现居然不是开始分隔十多年的那一刻,也不是她鬼迷心窍差点害死裴膺舟的那一刻,而是大狱里的这一刻。
在这里甚至什么都没有发生,裴膺舟只不过略带恳切地说了“下次见。”,就让白盏产生了疏离感。
见面都是期望,也许从十多年前的那场大雪之后,他们就不该再见了。
毕竟,白盏最大的心愿,就是做裴膺舟的杀父仇人。
白盏在回多杏家的路上,见过无数官兵从酒馆客栈进进出出,搜寻桓司的踪迹。
她一概没有理睬,加快脚步回到多杏的小房子。
关上木门的那一刻,还是愣住了。
桓司正叼着一根细长的甘草,侧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见她回来了,一个翻身坐正身体,捂着太阳穴的位置抱怨,“你下手太狠了吧,我到现在还头痛。”
白盏从腰间取出长鞭,紧紧捏在手里。
多杏,冬树加起来都不是被绑住的桓司的对手,白盏还是低估他了。
“他们呢?”
“他们在屋里。”
“毫发无损。”桓司又补充道。
“你昨夜去杀了那几个道士?”
“我昨夜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我们都睡着了,根本没注意到你,你去了大狱,杀了道士,又回到这里,你为什么这么做。”白盏掏出那根黑色的羽毛,羽毛在微风里飞舞,慢慢飘到地面上,又打着旋儿飘远。
“我是去过,但是我到那里那些假道士已经死了,然后我就回来了。”桓司说的坦坦荡荡,不急也不躁。
“你为什么去那里?”
白盏几乎能想到他的回答,无非是什么妖族的仇人要去报仇,或者是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去拷问……
但是白盏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桓司的回答居然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