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南周边境,江北城。
“三十遴骁勇,从军事北荒。流星飞玉弹,宝剑落秋霜。书角吹杨柳,金山险马当。长驱空朔漠,驰捷报明王。”当地有名的酒庄,一楼正堂评书卖艺的人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众人喝彩,好不热闹。
二楼朝阳的雅间,一位华服男子倚着栏杆,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玉杯,看似无意地看着街上行人来往,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小姐嘱咐不让你喝酒!”上楼的老者正是傅顺,头发虽比以前更白了些,但依旧耳聪目明,腿脚利索,身板精气神十足,丝毫不输年轻人。
“老傅啊,你怎么光听她的,叶家独孙是我吧?”
“嘿,瞧少爷你这话说的,小姐还不是关心你,喝酒伤身。”
“查到了吗?”
傅顺眼中对晚辈的疼爱之色渐淡,怒意绪满眼底。“查到了。果然如小姐所料,叶平当年确实来过江北,正是江北遭遇敌军突袭的前半年。不会有错的,定是他,勾结林光耀那个老贼,以借机投靠为由来江北找老将军,而后得到老将军所赠银钱之后借口做生意离开。那时他带了几个奴仆杂役,走时嫌累赘,求老将军收留,夫人将那几人安排在后院做些不要紧的杂活。定是那林老贼安排的里应外合的奸细,半年里还是被他们寻着机会了。”
“当年事发蹊跷,而后你们只顾着在军中搜查奸细,未料到会是几个不起眼的家贼。”
“少爷你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将叶平那丧尽天良的畜生找到!”
“叶平一个发福的中老年男人,无明显特征,要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倒不如从我那个容貌艳丽的堂姐入手,叶梦婕一心想嫁入贵门,飞上枝头变凤凰,必定不甘心只做个寻常商人妇。让派出去的人全国多打听打听,有哪些容貌美丽的女子嫁了富商大贾。”叶若尘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随后补上一句:“或是某个官员纳的美妾。”
和煦俊朗的少年,已不复存在。要想护好想守护之人,他,必须强大。
他随手又倒了杯酒,眼中复杂之色散去,“祖父受伤,老年丧子,对他打击太大,这两年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收拾一下回清河老家吧,这边我可以应付。”
“那不行,老将军和小姐都让我跟着你,有你在,叶家就有希望。”傅顺看着人老了,实则脑子清醒的很。
“皇上将林彦宁调回京中,如今这江北城里,我最大,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叶若尘嘴上说出的虽是狂妄之话,可神情与语气,却充满了自嘲。
傅顺看着他,心疼不已,不由叹了口气,“谁都未曾想到,皇上竟会将兵权还给叶家。一年前,皇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奴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天下人都知道,林光耀那老贼染病暴毙的太过奇怪,不过,管他怎么死的,死了就成!也算为老爷夫人报了仇,为天下人除了害。”
“怪我太没用,既未能报仇,手刃仇人,还要她拼死护我。”
“小姐在宫中,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只有江北平安无虞,少爷你这个国舅又在边境安生地待着,想必皇上一定会善待小姐的。”傅顺只知道明面上的消息,叶家的秘密他并不知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若尘紧紧握拳,手中的玉杯清脆薄透,竟硬生生地捏碎了,扎出了血,滴落在地。
“哎呀,少爷你怎么这么不当心!都扎手了。”傅顺急急冲到门外,大喊:“来人啊~拿伤药来!再派人去请个郎中,快!”
叶若尘不以为意,有痛感,才更像活着。
“前日我打猎得来的那只小白狐,派人送去了吗?”
“送了,送了!我的小祖宗哟,你现在还有心思想那小畜生,你这手掌上要是留下疤,小姐见到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