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自幼师从岑文本,也不是不治文的,其实关于此文能评作几等,李恪的心里已经了有了数,李恪问岑文本,不过是想知道岑文本对文中所言的看法。
岑文本自然知道李恪的用意,岑文本身居高位,一眼就看遍了朝堂,他岂能不知道现在大唐朝堂的弊病所在。
岑文本回道:“此事还需陛下来看,骆宾王也算是臣举荐于陛下的,臣怎好置评。”
岑文本的话是偷懒取巧了,李恪要岑文本评价,但岑文本却又把皮球踢回给了李恪,让李恪自己去断定,在李恪面前还能明着如此取巧的就只有岑文本了。
岑文本这么干,偏偏李恪还没有任何的办法,李恪笑了一声,便不再拘泥于此了。
李恪转头看向了骆宾王,对骆宾王问道:“你这文中所言是汉之故事?”
《帝京篇》中所言,多谈及诸如李广司马相如东方朔等汉之名臣,所言之事也是借长安言汉之兴衰,看起来是与大唐无关的。
但李恪很清楚,骆宾王所言不过是借古讽今,借此来告诫李恪,若是大唐再不一改风气,便会走汉的老路了。
李恪明知,但却故问,这也算是对骆宾王的又一次考验,如果骆宾王应了李恪的话,说这只是汉朝故事的话,那骆宾王其人还是失了几分胆气,恐怕难堪大用了。
好在骆宾王没叫李恪失望,也没叫岑文本失望,骆宾王硬着头皮,俯身回道:“这是亡汉之事,但也未尝不会是我大唐之事,我大唐虽建国未久,但汉之强盛我大唐有之,汉之弊病我大唐亦有之,若是陛下再不重视,恐怕我大唐早晚也会步汉之后尘。”
李恪听了骆宾王的话,并未回骆宾王的话,而是就这么盯着骆宾王,一言不发。
骆宾王虽对李恪所知不多,这还是骆宾王第一次正面面对李恪,他不知道李恪的意思,也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开罪了李恪,在泰山封禅的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说的话是不是触了李恪的眉头。
骆宾王已经有了这种意识,但话已经说了出去,而且骆宾王并不觉着自己说差了,也不会觉着懊悔,因为这就是骆宾王的性情。
片刻的沉默,骆宾王低着头,心里惴惴不安,短短的片刻却仿佛过了许久一般。
就在骆宾王俯身弯地腰酸,不知该不该起身的时候,李恪的声音终于传到了骆宾王的耳中。
“自西征大捷后,我大唐举目天下四海,已全无敌手,朕一度也难免有些志得意满,难以自识清楚了,岑师此番见朕,是送了面镜子给朕啊。”李恪亲自扶起了骆宾王,轻声道。
以镜喻人,这在此时是对臣子,尤其是言臣极大的赞许,上一个能得如此赞誉的还是贞观朝的魏征,李恪现在又拿镜子来喻骆宾王,这是要把骆宾王比作魏征了。
骆宾王闻言,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他方才所谓无异于一场赌博,一场没有选择的赌博,但现在通过李恪的反应来看,骆宾王显然是赌对了。
骆宾王道:“臣性子直率,言辞恐怕犀利了些,还望陛下勿怪。”
李恪扶起骆宾王,摆了摆手道:“观光多虑了,自父皇治国以来,朕后继皇帝位,尔来二十余载,可曾有谏官因言获罪的?”
骆宾王道:“陛下宽宏,是臣狭隘了。”
李恪摆了摆手,笑道:“你这《帝京篇》挥挥洒洒数百字,气势不凡,又能言之有物,朕很是喜欢,而且你文尾之意朕也知道了。既然朕此前就曾许诺过你,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李恪之言一出,骆宾王的心头不禁一颤,他知道,自己苦等十载,也时常嗟叹怀才不遇,但现在他的机遇终于来了。
李恪对岑文本问道:“岑师,近来京中各部,何处还有职缺?”
岑文本想了想,回道:“前殿中侍御史孙奎去职,御史台尚缺殿中侍御史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