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随着场中一声清唱,烟雨楼中众人翘首期盼许久的琴姬仙娘,也就是萧月仙终于来了。
萧月仙人如其名,穿着一身月白的烟罗长裙,头扎半月髻,宛如仙宫月女一般翩然而至,顿时赢得一阵满堂彩。
内厅正前的曲台之上,李恪坐在雅间正中,开着屋门,垂目望去,萧月仙正是正襟危坐,一如李恪当初在运河之上初遇时那般,面对满堂恩客,她却能如一朵白荷一般盛放于众人之前,仿佛这红尘中的污浊竟都同她无干一般。
萧月仙在曲台之上坐定,手按琴弦,顿时原本还显嘈杂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随着萧月仙指尖微动,一首曲子应声而出。
李恪虽不善操琴,但得益于颇多见识,耳力倒还不差,萧月仙的曲子不过才起了个头,李恪便知她弹的是什么了。
与运河初遇,还有接风宴上的不同,今日所处乃是青楼之中,自然不宜奏那华胥引和鹿鸣曲,今日萧月仙所奏乃依宋玉赋所编之“神女赋”。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
神女赋所言,乃楚襄王熊橫夜梦神女之事。
“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
李恪映着流苏门帘,看着大堂中怡然奏曲的萧月仙,宛如谪尘仙子,遗世独立,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赋中所言之情状,岂不正如此时此刻?
于此同时,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恰巧大堂中坐着的萧月仙也正螓首轻抬,瞧见了雅间中注视着她的李恪,不禁美目流转,皙白如玉的脸上竟悄然浮上了一丝桃红,叫人望之而醉。
萧月仙的神态也落入了李恪身旁的向充的眼中,向充的心中已经有了十分的笃定。
向充适时地对李恪低语道“仙娘似对大都督有意,不知大都督可愿做那曲中的襄王?”
李恪听了向充的话,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便明白了向充的意思,也明白了向充为何会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坊间传闻,李恪对萧月仙有意,而神女赋中的楚襄王也正是对神女有意,向充之言,大有要为李恪牵线搭桥的意思了。
一旁的秦怀道听了向充的话,抚掌笑道“如此甚好,襄王为楚王,殿下也为楚王,岂非是缘分。”
秦怀道虽也是年少风流之辈,但他也知晓轻重,仙娘虽然姿容迭丽,叫人生迷,但在扬州坊间,已有李恪同她之间的传闻。
且不论这些传闻可信与否,也无论李恪是否当真有意,但只要有了这样的传闻,秦怀道便会对仙娘礼敬三分,绝不会沾染半指。
秦怀道同李恪亦君亦友,也正是秦怀道进退有度,才能同李恪走的这般近。
李恪听着向充和秦怀道之言,笑道“依本王来看,仙娘非是寻常女子,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向统军贸然开口岂非唐突吗?”
李恪本是推脱之语,但向充闻言,却觉得李恪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开口罢了。
向充拍了拍胸口道“大都督放心,大都督有意便是,此事自有末将来办。”
李恪看着向充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知他欲何为,但却也好奇地很。
待萧月仙一曲奏罢,大堂中顿时扔上许多彩绢,比之方才的那首琵琶曲还要多上数倍,两丈见长,一丈见宽的曲台上竟堆得满满的,几乎淹到了仙娘的脚踝,李恪就算数也数不过来。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李恪看着眼前一幕,终究知道白乐天诗中所言了,只不过眼下的场景不在长安,而在扬州。
就在此时,向充也拍了拍手,将站在门外侍候的仆童唤了进来,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