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的双目炯炯,话语音调中也透出一股子兴奋:“实际上,我们之所以对于这些豪强地主如此地依赖,不论是吴地还是江州,都是如此,区别就在于吴地的豪强地主,多半是世家高门,他们是高等士族,掌握着知识和文化,而江州,荆州这里的豪强地主,很多则是出身行伍,以军功分得了土地,然后回乡之后势力越来越大,成为地方的领导者。”
“但不管是士族还是老兵,他们现在都在各自的地方上形成了势力,所以我们只能暂时靠他们来代管基层,每任官员到任之后,从州刺史,郡守到县令,都只能跟这些地头蛇们合作,给他们官吏之职,让他们能合法地代管各乡各村的百姓,刘仆射,当年刘大帅在京口为里正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样子嘛。”
刘穆之淡然道:“那不一样,刘大帅在京口的时候就是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他当上里正并非是靠了什么祖荫,事实上刘大帅的父亲在他五岁时就死了,根本没帮他什么,是刘仆射自幼喜欢习武,仗义助人,才得到了乡人们的尊敬,后来在有外来势力威胁的时候,他能团结和领导同乡,共同保卫家园,这才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追随。”
陶渊明微微一笑:“各地的这种豪强地主都差不多的,在江州的这些地头蛇们,不也是在各村各乡里势力盘根错结吗,不也是在有外来势力的时候能组织起乡亲们群起而抗之吗?这点与刘仆射没有本质的区别。所以,如果我们强行地要以附逆罪名,把这些势力连根铲除,那我们现在有没有可以马上取代他们,很好地管理这些地方,乡村的人员呢?”
刘穆之的脸上肥肉轻轻地晃了晃,把眼睛也挤成了一条缝,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他无法正面给出解答。
陶渊明环视四周,沉声道:“各位将军,文官们,你们只负责打仗平叛,然后所过之处需要当地的官府或者是乡绅们军粮补给,并不管打完仗后如何如何,可是作为地方官,这些就是必须要考虑的事,刘大帅当年平定孙恩之乱,在吴地尚有那些世家子弟们回归庄园,帮他治理吴地各乡村,可是江州,荆南,广州的这些地方,要是我们真的把各地附逆的豪强地主给消灭了,那到时候谁来管理基层,谁来为朝廷以后征丁课税,,劝课农桑呢?”
陶渊明看着一张张沉默不语的脸,声音再度提高:“如果哪位能拿出个好办法,能在消灭了这些豪强地主后,还能管理好这些地方,还能让这些地方的百姓按法度交税抽丁,那我就收回那个要刘仆射下达大赦令的请求,与各位一起,剿灭四周的叛乱,大家意下如何?”
檀道济咬了咬牙,沉声道:“就算你说下达了大赦令,但是当地豪强地主也未必相信,尤其是派了丁壮跟随妖贼大军,或者是了粮草,军械,船只这些实际援助的人。陶公你有办法让他们相信我们?”
陶渊明哈哈一笑:“这就是我刚才要向你借人,借胡隆世的原因啊。我们去移檄,去发文,他们确实未必会信,但是胡家在江州可是名门望族,深得各方豪强的信任与尊敬,他们也曾经联名向卢循,徐道覆求情,让妖贼放过了胡家,不然虽然胡家忠义,但区区一乡一庄,不过数百人丁,又怎么能挂着朝廷的旗号,自保了这么久呢?”
“当然,这些江州各地的豪强地主,尤其是大家族,肯在妖贼势大的时候出面为胡家说情,也不全是因为以前的交情,更多的是为自己留条后路,毕竟妖贼一时势大也不代表最后能取胜,胡家是坚定站在朝廷一边的,保护了他们以后就有了再度归顺朝廷的可能。所以说,这些家族一开始就没真的打算跟妖贼一路走到底,是早早留了退路的,我们如果能大赦他们,就是给他们这条退路。”
“薛将军和高将军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反叛是最大的违反国法,是必须要严惩的,不然法令不遵不行,何以服众?但是在法外,还可以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