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挟着雪嚎啕着,此番景象自赵士程南下以来便再未见过,对雪怀乡,神游故里,不觉呢喃道:“别梦依稀二十载。随君洒洒落尘埃”。二人就这样徘徊着,以地为桌,化雪为楮,在这皑雪上写就一幅丹青水墨。
赵伯啸自小便长在临安,反而对这眼前之景尽显新奇,满怀兴奋,但见眼前之人这般怅然,也只得竭力克制,免得搅扰了他人。赵伯驹静静望着,想将此间天地尽收眼中。
二人各自在雪中漫步,心中各有所思,自是注意不到对方的踪迹,一个转身,二人正撞了个满怀。赵伯啸虽身着戎装,但身形单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往常跌这一跤倒算不得什么,但今天甲胄披身,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愣了半晌,方才拍打着身上的冰雪想要站身,但几番尝试仍难以起身。看着眼前人的惨样,赵士程深蹙的眉渐渐舒展开来。
赵伯啸自知身形难振,收回了在地上撑着的手,顺势在腰间丝带上擦净,伸向了赵士程。本想作壁上观的赵士程只得无奈的从大氅中伸出一手,但旋即又滞于空中,眉目含笑,静静的看着雪中卧着的人努力的够着自己的手。一番你来我往,待寻够了乐子,这才将赵伯啸从雪中扶起。
狂风袭来,竭力向甲胄中钻去,穿过葛衣麻布,尽可能地亲近赵伯啸的每一寸肌肤,顾不得赵士程的戏耍,忙缩了缩身子又紧了紧衣服,让本就单薄的身形显得更加孱弱。
“唉,只怪你平时太过散漫,疏于练武。”边抱怨边将身上的大氅褪下披在赵伯啸身上。
两人一前一后往营帐走去,身后的雪依旧飘洒着,似要将这万物湮灭,身后的印记也难作片刻停留。苍茫天地间,也只有天边那一抹绛红将天地斩断。
步入营帐,缭绕着的氤氲与龟裂的唇、失润的肌肤相互交融,如坠旖旎之乡。二人分坐榻侧,怀中各自抱着个暖炉,暖意从指间蔓延,渐渐驱退寒意,赵伯啸渐渐也陶醉。
“可否与我对弈一局啊?”赵伯啸看似无意间地瞟向一旁,满是期待问。
赵士程虽知是在问自己,但还是装作懵懂状,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应。
赵伯啸只是望着他,帐中也瞬间静默了下来,一旁赵宥则茫然地看向这边,三人就这般在帐中互相望着,气氛也稍显尴尬。
被两人这般死死的盯着,此时的赵士程如芒在背,不敢稍有动作。但未撑几息,还是败下阵来,无奈摇头苦笑,轻挥手示意一旁赵宥摆下棋局。
两人分坐两侧,赵士程垂坐东向执白先行,二人于四隅分定势子后便开始略地攻城、互相厮杀。两人棋风皆颇为严谨,但棋力却高下立判。场上局势渐渐明朗,赵伯啸的棋路愈显轻浮慌忙,可表情反倒淡然。
“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我本就知道赢不了小叔你,只是一路上见小叔面带愁色,这才想着弈上一局棋,排解您心中忧闷。”赵伯啸自幼便随着兄长与赵士程来往甚密,对这个本该不怎么亲近的远亲变得颇为亲近。因此,看到赵士程不悦,虽不知什么原因,但还是尽量帮他缓解心中苦闷。
“还真是长大了。”望着眼前故作深沉的赵伯啸,赵士程难得会心地笑着说道,“以后更应在你父兄面前这般懂事才好。”
“怎么又提起他们,父兄总是对我百般不顺,巴不得我这此行一去不回。”说完便气鼓鼓的走入副帐中,用被子掩着头,独自生着闷气。”
“你...”赵宥本想进去劝,但被赵士程拦下。
二人来在帐外,赵士程缓缓道:“有些事还得自己明白才是。”
此时,天虽渐渐昏沉,但兵士们却稍显欢愉。营帐中,总是能传出兵士们玩闹声,也只有此时他们才能稍作休整。
“走吧,两位报谢使还在等我呢。”赵士程稍显无奈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