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摇摇头,嘴角不自觉地含了抹笑意,那抹笑意里藏着对小辈的纵容,伸手将扳指重新套回大拇指,半喟叹半怅然,“...老四自小内敛寡言,是个沉闷板正的性子,凡事需分清是非曲直,却又敏感多思,我知过刚易折,便有意磨他的性子,殊不知隔了两三年发现,他被打压得更加内向安静...”
圣人笑了笑,“本以为这样就过了,谁知这孩子为了曹家那位姑娘理直气壮地烧了钦天监,斩杀了裴家父子,甚至还跪到我跟前要恩典...之后这孩子显而易见地变得通融积极,变得愉悦豁达,甚至多了几分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傲气...”
圣人这话,若被旁人听见,或许会呆在原地。
圣人从未公开评论哪个儿子。
嗯。
当今圣人城府颇深,甚至从未当众评论过任何一个臣子、妃子或是一顿饭、一壶酒。
如今对徐慨的评价,从运筹帷幄、通融积极、愉悦豁达这几个词儿,就可知当老子的是极喜欢这个儿子的。
福王注意到圣人用的“我”自称,而非“朕”。
这本就不寻常。
他这个弟弟年少上位,自小看惯人情冷暖和杀伐辗轧,并不是一个非常有“人味儿”的君王,在对待徐老四的问题上,他这个弟弟多了几分人味儿。
福王胖嘟嘟的脸扯开一抹笑,点了点头,“古人言,妻贤夫祸少,这古话儿都是有道理的。今儿个这场祸事,秦王府,甚至曹家都是平白受连累,根子在哪儿?原由在哪儿?您知道,我也知道。曹家那小娘子不过是时也,势也,借力打力罢了,话糙理不糙,您是得好好想想。”
圣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隔了一会儿方抬起头,笑着打趣,“全京城,就属你最偏袒曹家那小娘子!”
福王:...
话都是您在说,屎盆子最后扣在了他脑袋上。
阿弥陀佛,漫天神佛啊!
到底谁才是全京城最偏袒贺掌柜的人啊!
要是换个人咒外敌入侵北京城,他这个弟弟恐怕一早就抄了那人的家,撕烂那人的嘴巴了吧!
.....
这事儿闹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固安县主亲去西山大营把惹事的那两个草原人揪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甩了那两个草原人六十下乌金鞭,把那两个草原人打得后背皮开肉绽,看得出是一点儿情面也没留,一点儿力气也没省。
打完之后,固安县主手一挥,孙太医这厢抱着药箱上前救治,那厢固安县主双手抱胸严阵以待,似笑非笑地看向西山大营副指挥使、曲赋的左右手邱善知,抬了抬下颌,语声平缓,却带了三分挑衅意味——
“谁先动的手,这事儿是悬案了。终归是死了人,不论他什么时辰死的?怎么死的?都是你们占理。只是这事儿既是个悬案,那咱们也别各打五十大板了,咱们六四开,责任我认六,你认四,无论如何也尽早把这事儿好了了——我赏了那两个六十下乌金鞭,是一点儿力也没留,他们是死是活,但凭天意。”
固安县主将乌金鞭一把甩在了西山大营的沙场上,黄沙漫天飞扬。
漫天黄沙中,固安县主素面朝天,神色冷峻,昂起头倨傲又,鼻孔对着邱善知,似是在等着他也给她一个交代,好似若她没得到一个善了,这西山大营的校场便会被闹得个天翻地覆!
徐慨说书的功力与日俱增,就像他也在场似的,含钏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呢然后呢!”
含钏急声催促。
徐慨笑了笑,嘴角讥讽的弧度跟固安县主如出一辙,“邱善知从来唯曲赋是从,是忠心,更是迂傻。那么大一个校场,还是他西山大营的主场,被县主逼得也甩了西山大营那十来个打架的卒子四十鞭...”
含钏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