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想起了什么美好回忆,也被掖庭无尽的零碎折磨殆尽。
甚至在出宫时,含钏无比庆幸,她已寻不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能将她卖一次,便能将她卖第二次,这样的人家,记不起比记起好。
可含钏两只手牵住徐慨脱下的大氅,紧盯着他,等待着下文。
人总是这样,既怯懦又好奇,既惧怕又无畏。
此乃人性,可谓无解。
徐慨顿了顿,“我拜托山东布政使彻查,他刚在酒席上对我说,寿光那对把你送进宫的夫妻,压根就没有女儿,只有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左邻右舍皆可作证。”
徐慨语气有些涩气。
含钏听得发愣。
没有女儿?
没有女儿是怎么回事!?
那她是什么?
含钏冲口而出,“那...我有无可能是这家的侄女?外甥女?或是这两口子在同村拐卖的小姑娘?”
徐慨摇头,“都查了。山东布政使亲自下令彻查,下面的人岂敢不用心?这两口儿的侄女、外甥女,与之有关的所有亲眷都还在那个村落,一个不少。村子里也从未少过和你一样年岁的姑娘,甚至查遍了整个寿光府,都没有与你年纪相仿的姑娘,在那一年走丢。”
含钏有点懵。
啥意思?
是个啥意思?
她既不是这家的姑娘,也不是村子里的,甚至...甚至连寿光府都找不到她的过往?
含钏眉头紧锁,看向徐慨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那...她是谁?从哪里来?
问题一下子拔高到诸子百家的层次,含钏张了张嘴,想了想,“会不会是没查完?纵是布政使大人亲自下令彻查,可一个寿光府那么多人,一时半会也摸不清。不是说,乡里有些人家不喜欢女儿吗?生下姑娘也不会忙着去登记造册?”
越想越觉得奇怪,含钏很紧张,“你想想,府与府、县与县,甚至村落之间如有人口添减,都是大事!突然来了个陌生的小姑娘,这...这怎可能!”
徐慨点了点头,“是。所以官府扣了那对夫妻,仔细盘查。”
噢,还可以这么干...
含钏放轻松了些。
算了,她这脑子,还是别上场思考了。
一根筋且驴。
徐慨伸手摸了摸含钏的头,笑起来,“先头那对夫妻打死不认,一口咬定你是他们的亲生闺女,说家里头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才将你卖到宫里去的,想着宫里至少饿不死人...”
我呸!
含钏心理活动很丰富。
“后来彻查发现,十一年前,宫中的采买走后,那对夫妻不仅修缮了房屋,还花大价钱买了两头猪,这两口子如今靠卖猪、杀猪,在村里是有名的富户。”徐慨继续说道,“办事的官差用了些手段,之后那两夫妻就招了,说是在村里的后山上遇见了你,你饿得晕倒在地,头上伤口都结了痂,头发上、脸上、身上全是血。”
含钏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头皮。
是。
她左侧头皮上,一直有一条歪歪癞癞的疤。
中指那么长,从来没消下去过。
徐慨眯了眯眼,含钏身量正好在他下巴,一垂头就看见含钏的头顶。
徐慨小心翼翼地将含钏的头发丝儿扒拉开,果然有一道像蜈蚣似的疤痕出现在眼前。
徐慨抿了抿唇,指腹轻轻抚过那道疤,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姑娘,究竟为什么要遭这么多罪?
手上长冻疮,头皮有大疤,脖子有热油溅到起的红印...
徐慨不自觉地声音里带了许多许多的怜惜,“那对夫妻将你捡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