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碗沿还沾着血丝的空碗起身的夏目冷冰冰的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光鲜,似乎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女记者安奕初。
虽然他知道这场悲剧与眼前人应该是毫无关联的,而且就算她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也于事无补,可他就是没由来的一阵愤怒。
或许是因为她的体面与这里每个人的狼狈形成的反差让夏目觉得扎眼,又或者是因为她的身份,她作为第一中轴专栏记者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记录更重要的画面而愤怒。总之他在注意到安奕初看向自己的时候,夏目就转过头去,从周保雨手中接过白布单为他脚边这位不知姓名的年轻逝者遮去遗容。
但安奕初似乎毫无所觉,她依然跑过去找到了这里她唯一熟悉的面孔,她抓住夏目的手仓皇的问道“发生什么了?怎么都没人通知我?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员和死者?”
夏目没有甩开她的手,但也没有热情的回答她那可笑的问题。
他平静的起身看着安奕初,似乎想从这女人眼中看出一星半点演员的成分,但他欣慰的是,还好……她没有在表演。
周保雨似乎是因为神野交代的那句话的缘故,他对安奕初和她身边的那位助手本能的抱有“排斥”,甚至是“敌意”,所以,为了避免自己失态,周保雨便往其他需要他的地方去了。
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夏目本来也想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安奕初不放手,她皱眉道“你干嘛这幅眼神看着我?你不会是怀疑我早就知道这里出了事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躲起来继续搞我的采访吧?”
夏目没说话。
安奕初懂了,她松开手,然后梳理了一下乌黑柔顺的长发后一把将手中的采访稿摔在地上怒骂道“!!”
夏目听到那个不雅的词汇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显然他没想到安奕初会骂出那种字眼。
发泄了一下情绪后的安奕初冷声道“第一,我确实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从始至终他们都瞒着我……好像特别害怕我把这里的事情报道出去一样……第二,我采访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助手才知道外边出了事,然后我就赶来了……所以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是坏人,我只想找个我觉得还靠谱的人和我一起查明真相,ok?你懂我的意思?”
夏目听完安奕初的话后表情逐渐由惊讶转为平静,他看向地上的伤者,看着那些已经哭到没有眼泪的逝者家属,看着那些正给自己的儿子、丈夫或者父亲、母亲、女儿……整理仪容的人……他说道“听来这里帮忙的工人说……矿区其实几个月前就应该关闭了……上头已经给了通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型机械停工一个星期后,这座避难所的最高管理者又强硬的要求工人们重新下矿,用人力继续开挖重石矿料……本来这也没什么,大家也想多赚点信用值,也不想混吃等死……可是越往深处挖,矿区的环境就越是危险,到最后,一群工人下去,就……就塌方了……现在这里躺着的,或者已经死了的,不过是伤员里的四分之一,听他们说,其实下边还有很多人不见了……失踪的有近一千人……被埋的只是粗略的估计……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不知何时已经放出采访设备的助手安静的记录着医院外的一切。
突然,一声悲呼响起。
安奕初被吓了一跳,她循声看去是一个女人扑倒在一个看上去只看看成年的少年身上哀嚎不已。夏目神情平淡,不是他生性凉薄,而是这一晚上,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十几次,他早已听得麻木了。
不过好在夏目那颗心还是会跳动的,即使从雄安新区1号避难所的深渊中爬出来,他也没有完全的将生死看淡。正帮助张一珊把一名伤员抬进医院的周保雨回头看了一眼后就沉默无声的跟上张一珊的脚步往医院去了。
安奕初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