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感觉额头青筋直跳,抿紧上嘴唇,揉了揉太阳穴,叹道“实在抱歉,许是今日大典时留下的影响,那冕毓让我想了太多。”
当然不止是冕毓的问题,来自后世,观上下五千年历史,李澈看似豁达,事实上对于君臣关系要比这个时代的人还要紧张的多。
汉代朝会,三公九卿尚有座次,皇帝亦是跪坐,御座也并没有高出朝臣太多,君臣之间有别,天子之尊初显,可却远远比不得明清之际。
与皇权最巅峰最极盛时相比,此时的皇帝实在是太过于“平易近人”。
但李澈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他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见到一名拥有生杀予夺权威的皇帝。刘辩和刘协实在难称真正的人间至尊。
不自觉的,李澈会把刘备代入后世帝王的样子,代入朝臣跪见,恭立回话,如奴如仆的样子。
刘备嗤笑道:“就为了这种事?明日我便拆了冕毓,如何?”
“……”李澈有些语塞,挠头道:“是臣一时心病罢了,陛下不必如此。”
“那不知明远现在是否能够好好说话?”
李澈只能默默点头,刘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闹就没意思了。
“你说的没错。”李澈从心后,刘备忽的道:“坐上这个位置后,一切都有所不同了,强要说没什么变化,确实是自欺欺人。但是……”
刘备话锋一转,肃然道:“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如果变了,刘备也不再是刘备了。朕曾经说过,要和你们开万世君臣之先,那今天在这里,朕再说一遍。”
“朕,要和诸君开万世君臣之先,为大汉君臣之范!雒阳南宫云台上,长安未央麒麟阁?不足为道!朕相信你不会做霍光,朕也希望你能相信朕!你说你选择刘玄德,是因为看到了不同。那朕愿用你我一生,去证明你没有看走眼!”
皇帝刘备,于历史上仅存两年,而且那时候的季汉只是一个割据政权,既然历史上不曾存在真正的天子刘备,李澈也无从判断,豪侠义气的刘备在成为天子后会是什么样。
毕竟那个位置,实在太过特别,仅凭这一番话,若是全心全意信了,难免会被骂一声蠢货。
只是……
“本就是白捡来的命,蠢货又如何?五年、十年、二十年,陛下或许会变,臣或许会变。但以今日今时而言,臣愿意相信陛下,不,是李明远愿意相信刘玄德!”
“什么叫白捡来的命?”刘备闻言有些不悦,以他的视角来看,却是以为李澈在说当年险些被督邮害死的事。
李澈哈哈一笑,转移话题道“陛下今日邀臣来此,想必也是有想问之事?不妨直言。”
说起正事,刘备想了想,道“其他事情都只是表象,朕只是想知道,在你的规划中,对世家大族要打压到什么程度?”
“打压?”李澈呵呵笑道“陛下若先存了我们是在打压世家的想法,今后恐怕会束手束脚。在臣看来,这只是让他们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罢了。光武当年中兴之际,赖世家豪强良多,再加上中兴重臣们与世家牵连颇深,不得不对勋戚以及世家多方妥协。
后汉中兴,本该是重塑乾坤之机,却只是将前汉的弊病略作压制,延迟到今日爆发。灵帝虽然昏庸,但其根却在建武年间已经埋下。陛下,人之本性在于求活,朝廷存在的根本便是能让绝大多数人活下去,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这般情形下,百姓焉能不反?
百姓既反,野心家自以为民心可用,再行推波助澜,舜谓禹曰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届时,皇室便是首当其冲的顶罪者。固然,一朝之衰败,皇室之责甚重,可若说所有罪过尽在皇室,却又太过不公。陛下以为如何?”
李澈一番话可谓振聋发聩,这些道理刘备不是不明白,但是第一次有人这般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