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凯旋的消息传来时,伏完虽不意外,但也陷入了焦虑。
袁绍孤注一掷的行为成功率极低,这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这也是河南世家愿意出人出钱去勤王救驾的根本原因。但真的到了这一步,失去了这最大的“外援”,伏完还是不免有些惶惶。
最让他焦虑的是,宫中的女儿竟与他断了联系,当身为贵人的伏寿主动拒绝联络后,身处宫外的伏完顿时变成了瞎子聋子,他是没有办法将手伸到禁宫中去的。
女儿最后传来的八个字“负荆请罪,好自为之”,更是让他为之胆寒。
显然,禁宫中的那位天子并不想引他为外援。
伏完想不通,任谁都看得出来,再这样下去刘备登基是必然之事。刘协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那张天下至尊的宝座?
自三皇五帝至今,但凡涉及到那张位置,父子、手足、夫妻、挚友等等关系都脆弱无比,一幕幕挑战人伦底线的惨剧基本都是围绕着皇位发生,这大汉朝的皇帝也不例外,怎的到了刘协这里,似是准备配合禅让?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要学尧舜故事?
思虑良久,伏完也只能是认为刘协太过年幼,加之赶鸭子上架,还没有体会过人间至尊这味极品毒药,才能如此轻易地将皇位拱手让出。
可想明白了没用,刘协不干了,他能怎么办?没有天子支持,他如何能拉起大旗和刘备抗衡?势力如同萤火比之皓月,如今又没了名分,全方位被碾压的情况下,再作妖无异于自寻死路。
为今之计,似乎真的只能是照着女儿的意思,去负荆请罪。
只是伏完心里还隐隐有一丝侥幸,除了为拉拢天子而对女儿泄了口风,他没有对任何人明言自己的野心,就算是陈群那边,他也只是旁敲侧击,恭维抬举,言语里对那位首相略略打压了一番,那些话细究起来也只能算是对首相不敬,算不得什么大罪名。
自己就此罢手,刘备恐怕不会追究,李澈若是因此寻他麻烦,也只会落个小肚鸡肠的骂名。可若是负荆请罪,岂不成了不打自招?
在这种煎熬的心态下,伏完迈着沉重的步伐,与满朝公卿们一道前往城门前迎候刘备,所幸公卿们如今大多都是强撑笑脸,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混杂在其中的伏完也不算特殊。
“哎,魏王凯旋,天数有变啊。”
“千百年后,我等究竟是何名声?助桀为虐者?”
“挟大胜之威,中书令的那些想法恐怕都会被魏王一一落实,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为今之计,或许只能尽力去适应,我等世传经传,远胜那些粗鄙豪强,就算以科举选拔,也不会输给他们。只是今后再想互举乡贤就难了啊。”
一个个还高居显位的公卿们愁眉苦脸,虽然刘备可以说是他们合力救回来的,但这也是情势所迫。如今他们大多只是还有一个高位的空壳,具体的议事大权几乎已经尽数被收归政事堂。由于杨彪自觉地当了泥塑木雕,政事堂内能发言的那些相国们几乎完全代表了刘备的意志,官制虽然还没彻底转换完成,但实际权力的移交已经基本敲定。
等到真正的那位首相回来,哪怕杨彪想要在政事堂伸展拳脚,都没了名分。
听着这些议论,伏完心中侥幸心更重了,如此多的人对刘备抱有不满,法不责众,刘备又岂能因为一件胎死腹中的“谋反”对他动手?
但渐渐靠近的凯旋队伍,让伏完的心又揪了起来,那狂热跟随的百姓队伍,以及站在车辇上的身影,都让伏完为之胆寒。
这时候他隐隐才想明白,为什么刘协丝毫没有从刘备手中夺权的想法,民心很虚,但有些时候,民心又很实。
“臣,尚书令临晋侯杨彪,奉天子旨意,在此恭迎魏王凯旋,贺魏王退袁逆大军,保京畿安宁!”
站在百官之首的杨彪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