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荀彧也只能叹一声伴君如伴虎,只是这只猛虎比起自己的同类要温和许多。
刘备好似猜到了荀彧在想什么,呵呵笑道“文若想必是在感慨伴君如伴虎和君心难测?”
“……”
见荀彧一时不答,刘备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道“与其说是君心难测,倒不如说是文若不敢去测。当天下人都认为‘君’不可测时,自然会凭空生出不必要的畏惧之心。
究其根本,君亦是人,一个身份并不能让孤的智慧胜过文若,只是文若惮于权力与地位而束手束脚罢了。可若是孤承诺,永不因言加罪,又如何?”
荀彧终于开口道“君心不可测,既是对君王好,也是为社稷好。君心可测,则小人亦得幸于君。”
“没有别人了。”刘备笑道“明远、云长、益德、宪和、公达、文若、公与、长文,仅你们几人,唯有你们,可在孤以及后世之君面前畅所欲言。既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社稷。”
荀彧一怔,沉吟道“看来这是大王的答案?”
“是啊,既然文若担心后世之君不受制约,以至乾纲独断。那就由孤来添上这把锁。将来三省两院,你为尚书令,明远为中书令,公与和公达为门下左右侍中,宪和、元皓为御史院左右都御史,长文为大理院正,你们便是第一批政事堂宰相。
而以此为循例,政事堂宰相不可因言获罪,或许仍然无法杜绝后世之君钻空子的行为,但也算是有所交代了,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手有些抖,涩声问道“大王竟能做到这一步?”
君王愿意自加束缚,甚至延及后世子孙,这当真是荀彧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刘备苦笑道“也唯有此时此刻尽快将此事定下来,才不会再生变数啊。数年之变,物是人非,孤实在不敢保证有朝一日走到那一步,还能不能下这个决定。
但明远说的没错,对君王的制约应该来自制度,而非是养出对手来空耗人力物力。他反对士族纠合起来与君王,与朝廷抗衡,但也认为朝廷上应该有办法对君王施加一定的约束。
而当这办法来自先代君王的时候,则朝廷的大义也不会被不肖子孙动摇。”
荀彧默默的点头,自己上锁,总比被别人逼着束手束脚来的好,但有多少人能够以大决心自缚手脚呢?
“所以,李明远是想以此告诉臣,他并非没考虑过约束皇权?”
“是啊,他只是权衡轻重后,选择了对天下最好的方式。至少在他看来,以士人团体来制约君王,换来的只有膨胀的地方势力,以至中央政令不行。张俭之事便是最佳之例,姑且不论张俭是否该抓该杀,当朝廷下发通缉令后,竟然能让张俭从中原一路北逃到河朔,这是何等讽刺之事。
天下士族,纷纷以违背朝廷之令为荣,朝廷权威何在?更何况党锢之事虽然有宦官借机报复的因素,但起因难道不是那位‘天下楷模’公然违背大赦令,杀死了天子赦免之人,才惹得孝桓皇帝大怒?规矩是士人们定下的,包括大赦在内的这些规矩都是,可士人却又能随意将之践踏,秉之以大义之名,这又是为何?”
刘备一转攻势,将话题带到了士人嚣张跋扈这一点上,让荀彧颇有些不悦“张成借大赦蓄意杀人避罪,若不将其诛杀,届时人人效仿,必将天下大乱!”
第一次党锢之祸的起因,便是河内人张成交通宦官,得到了即将大赦的消息,然后趁机教唆自己儿子杀人,通过大赦令免罪。
司隶校尉李膺李元礼,人称“天下楷模”,素来嫉恶如仇,知晓内情后怒发冲冠,公然违背桓帝的大赦令,处死了张成之子,也因此触怒了桓帝。
在此之前,宦官与士人争斗时,桓帝事实上是稍稍偏向于士人的,并没有一味地偏袒宦官,可此事一发,再加上太尉陈蕃紧接着拒接诏书,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