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笑容一敛,面色变得古井无波,却是把方才附和审配的官吏们骇的不轻。
审配全无惧意,迎着李澈那幽深的目光毫不畏惧的道“卫将军有何示下?”
“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负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骜于民,商君之言,吾今知矣。”
面无表情的诵念了一遍《商君书·更法》中的商君之言,李澈嘴角微微勾起,下颔微抬,无嘲讽之言,但意味十足。
审配气的面色通红,怒道“看来在卫将军眼中,这张文远是远胜于下官的高人?”
李澈呵呵道“治国理政,十个张文远也不如审别驾。但若论行军布阵,十个审别驾恐怕也难及张文远万一。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去否定专业者的举动,无异于班门弄斧。审别驾以为如何?”
审配怒极反笑“看来卫将军晓畅军事,知张文远深意?”
李澈却不理他了,转身对刘备拱手道“若大王有意,可召张文远入邺城一叙,当初雒阳一面之缘,臣便知其人绝非池中之物。若能尽收其心,当是不亚于益德、儁乂、子龙等人。”
刘备颔首道“孤也识得此人,确实不凡,当初在雒中便颇得大将军看重。此番孤也叮嘱过子经,让他劝一劝张文远,当初雒中之事,既已被赦免,便不再追究了。”
刘备一语,堵死了准备拿雒阳兵变说事的官吏,李澈又看向审配,问道“若依审别驾方才的言论,想必项王破釜沉舟,淮阴背水一战也不入审别驾法眼,毕竟都是兵行险着啊。”
见刘备和李澈的互动,审配略略沉默,倒是平静了下来,淡然道“项王与淮阴侯是何许人也?张文远安能与之相较?”
李澈沉声道“项王当年破釜沉舟,想必也有人如此讥讽;淮阴侯背水一战,或许会被人抬出项王来讽刺。时移世易,沧海桑田,今人如何不能胜过古人?张文远或许如今还不及淮阴,但他的功绩,也绝不是一句‘贪功冒进’可以抹杀的。”
审配愕然,在一片失望的目光中选择了垂头不语,不知思索什么。
领头的偃旗息鼓,其他人都不敢去触李澈的霉头,虽然不大喜欢张辽的作风,但也没必要拼上自己来和他过不去。
钟繇赞叹道“卫将军看来颇喜法家学说,《更法》之理确实充满蓬勃向上之朝气。”
“大河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不必非古厚今,但也不可厚古薄今。否则自三皇五帝后,我华夏先民数千年砥砺前行难道是越走越倒退?张文远五千退四万,足称当世名将,将之与项王、淮阴比较也不为过。”
“大河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好啊!”简雍击掌赞叹道“此一言足以醒世,唤醒那些沉醉在昔日盛世的庸才。大王与我们将会开启更胜从前的新盛世!”
沮授和审配也深深看了李澈一眼,审配叹道“豪情满怀,卫将军当真是天纵之才,只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那张文远真如卫将军所言,下官愿负荆请罪致歉。”
“审别驾要如何鉴别?让张文远与你论兵?”
“兵事乃战阵之事,纸上谈兵本是笑话,但他已有战绩珠玉在前,若能在战事推演上胜过审某,那自然是名副其实。”
李澈略一思索,点头道“审别驾之言也有道理,但此事还是要张文远自己决定,本侯不便擅作主张。另,封赏不可与此事相关联,有功当赏,这是不易之理。”
审配略一蹙眉,但还是点头道“可。”
两人达成共识,却忽的反应了过来,本是在讨论驻军之事,却争起了张辽是否名副其实,这也是邺城朝堂常态,刘备很少在定论前参与讨论,任凭群臣辩论,既可博采众长,也能维持住君王的威仪。没有人压着,邺城百官便常因小事起争执,然后牵扯出其他事情讨论,风气颇为自由。
看见两人有些尴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