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之子今年不过七岁,但从曹操一路屠杀的行径来看,也并不会因为年幼而放过孩子。
“妇人之见!”陈宫正了正衣领,淡然道“吾没有骗张孟卓,曹孟德对于自己看中的人素来不吝于仁慈。不巧,吾正是他看中之人。或者说除了吾等,其他人在他眼中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他想必还考虑过饶过吾,自然不会屠吾宗族。”
“那你……”
“二十三户,五千余人,若是吾降了,他们不就白死了吗?”陈宫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刚毅,冷声道“吾是举事之人,他们都可降,唯吾不可降!生与义不可兼得,舍身而取义者也。吾不喜曹孟德,若是迫于生死而降,岂是儒士所为?
至于向其他人低头,那与降了曹孟德有什么区别?吾等所求,是一个清明的兖州,而非是惶惶不可终日,人人自危的兖州!浑浑浊世,生有何欢?不如舍生取义,以唤起天下士人抗争之心!”
陈宫慷慨激昂,却见自家夫人仍然懵懵懂懂,只是担心的看着孩子,不由得一声暗叹。
昔日初识之时,夫人亦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天长日久,却变得如同俗妇一般,若是当年的夫人,想必能理解他的志向。
“罢了,你自去吧,吾会独自去见曹孟德。他当不会为难你,吾也不需要有人殉葬,孤身而来,自当孤身而去。”
陈宫说着便大步往门外而去,却被一声唤住“公台,既去会友,岂能不带佩剑?”
脚步顿下,转身接过佩剑,剑柄上的刻字仍然清晰可见,这是当年相识之时夫人所赠。
再看夫人的笑容,孩子好奇的样子,陈宫一阵恍惚,心中竟骤然生出一股不舍之意。
拇指轻推剑柄,一抹寒光闪现,陈宫幽幽叹道“夫人说的没错,自当携剑会友。孩子尚幼,母亲身子不好,夫人多费心了。”
再抬脚起行,步伐却是慢了许多,小了许多。
四道泪痕自渐行渐远的二人面颊滑落,却再无人出声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