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身居高位之后,不怒而威这一点他一向做的很好,不需要发作,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肝胆皆颤。
哪怕是此前冀州本土势力试图争权,不断攻讦李澈与荀彧,刘备也没有这般震怒,只是一番斥责,便将冀州派的气焰打压了下去,并开始引入颍川等地的士人为官。
但当传阅完这封紧急情报后,所有人都理解了刘备的反应。痛哭者有之、鸣泣者有之、暴怒者亦有之。
自本初元年,大将军梁冀毒杀汉质帝以来,时隔四十五年,大汉再次出现被臣子弑杀的君王。而以如今天下的状况来看,这影响远比当初梁冀之事更为恶劣,汉家王朝的崩溃恐怕只在旦夕之间。
荀彧眼角泛泪,显然也难以自制,只是他明白自己还有当为之事,深吸一口气,肃声道“明公,诸君,且先静静,听吾一言。”
作为堂中的二号人物,荀彧的话自然是有用的,不管是真哭还是假泣,所有人都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看向这位卫将军府的大管家。
荀彧朗声道“天子遭弑,这是大汉之耻!也是我等汉臣之耻!非鲜血无以洗刷这等耻辱!只是明公言与袁太尉誓不两立,看来是认定了袁太尉弑君?”
刘备蹙眉道“根据情报,陛下在祭祀黄帝之时有出格之语,似是在当着天下人的面指责袁本初,再加上此前明远传来的陛下密诏……此事内幕自然清晰。”
“密诏?”不少幕僚有些懵了,他们此前自然不知道密诏之事。
和荀彧对视了一眼,刘备颔首道“陛下在玉带中缝有一封血书予明远,希望明远能保护好渤海王,隐有托付之意。”
张郃愤然站起,大声道“那此事已然真相大白,陛下必然是察觉到袁贼野心,想借着祭祀黄帝的大典进行揭露。岂料袁贼丧心病狂,竟敢妄行弑君之举!将军,胡虏虽恶,但弑君之贼不可不诛!卑职以为当先以诛贼为要!”
“张校尉此言大是有理!”
“正是!袁氏一门果然尽皆逆党,四世三公,不知感皇恩浩荡,竟然妄行弑君!罪不容赦!”
“将军,当挥师南下,吊民伐罪,以肃清天下!”
群情汹涌,纷纷鼓动刘备暂时放弃并州,以南下为要。诸侯争雄之势已成,既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如何能弃之不顾?
但刘备反而渐渐冷静下来了,他看着反应不大的主力幕僚班子,问道“公达、文若、公与、正南、元常……你们觉得如何?”
荀攸拱手道“既然叔父有想法,明公不妨先听一听。”
所有人再次望向荀彧,一些冀州人心中隐隐还有着看笑话的意思,想看看荀彧能说出什么。
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荀彧正容道“愚以为明公举旗伐袁,非明智之举。
其一,主不因怒而兴师,明公此时余怒未消,心绪不稳,所做决定多出自情绪,并非智者思虑而后行;
其二,密诏之事吾等自然知道为真,只是陛下已崩,难寻凭证,不足以取信天下人;
其三,陛下遭弑之后,袁太尉亦遭刺客刺杀,根据我方探子的情报来看,并非自导自演,刺客很可能来自陈国,这之中疑点重重,于天下大部分人而言,恐怕更相信是陈王弑君;
其四,荆扬之地远隔数千里,于我军而言实属鞭长莫及;而并州近在咫尺,胡虏之事急于星火,数十万黎民亟需救援,弃近就远,恐怕难以兼顾。太行虽险,但不足为恃,冀州乃明公之根本,不容有失。
其五……青州牧尚在兖州,明公挥师南下,若曹兖州错判形势……还请明公暂息雷霆之怒,青州牧此时想必也得到了消息,不如听听他的意见如何?”
五条理由说完,荀彧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再看荀攸、沮授等人也并无异议,其他人顿时反应过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