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中密谋天下,行宫之内催断肝肠,而侍中府邸也在上演一幕生离之悲剧,甚至可能是就此死别。
“子华,三日之内,你带昭姬和贞姬速速离开宛城,南下也好,北上也好,总之要避开这风口浪尖。”回府后便静坐了半宿的蔡邕唤来了弟子顾修与两个女儿,如此嘱咐道。
三名年轻人顿时大吃一惊,顾修急切道“那老师您又该如何?”
蔡邕沉声道“老夫是汉臣,陛下对老夫恩宠至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当以死报效。”
“那学生也……”
“胡闹!”蔡邕大怒,吹胡子瞪眼地道“老夫是两千石的侍中,尽节效死乃是本分。你这刚加冠的小后生,连官身都还未有,朝堂之事与你何干?
老夫膝下唯一子二女,子在江左,可谓无虞,唯有这两个女儿不知如何安置。若她们有个三长两短,你难道要让老夫在悔恨中去死?”
话可谓说的极重,骇的顾修连忙低头请罪“请老师息怒,学生断不敢有此念头!”
然而蔡琰姐妹却无法接受这一点,蔡琰性子平淡,只是静静地看着蔡邕,以此表示不满。而蔡贞姬却是一脸不悦,倔强地望着蔡邕。
蔡邕深吸一口气,叹道“你们留下对大事没有帮助,若是事败,也只是多填进去两条性命罢了。”
温婉的声音响起,蔡琰平静地问道“父亲既知事不可为,为何还要逆势而动?”
蔡邕摇头道“逆势而动?那要看是逆何势。逆大势者粉身碎骨、身败名裂,如高祖开国,光武中兴,便是煌煌大势。
逆小势者舍生取义、千古流芳。如吕后称制,莽逆篡权时的忠臣义士。袁本初,恐怕算不得大势。再说了,在这些大义之外,人总要有些坚持。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何惜一条性命?
可你们不同,你们仍是庶民,未受官职爵禄,算不得汉臣,这天下兴亡与你们无关。且寻一山野偏僻之地,坐观云卷云舒,待海晏河清之时再出来吧。”
“为人子女,又岂能只顾自身而看着父亲大人去死?”
“为人父母,又岂能为自己的理想与信念而牺牲子女?”
四目对视,互不相让,看似温婉沉静的蔡琰却是继承了蔡邕大半的性子,一样的倔强。
知女莫若父,蔡邕自然早就料想到了这一点,他沉声道“你以为老夫让你离开,是让你逃跑?不,这是有着更重要的使命!你且看看四周。”
蔡琰一怔,轻轻扫视了一圈蔡邕的书房,疑惑道“父亲大人此言何意?”
“这里的藏书,是老夫穷尽毕生精力所存所著。有先贤批注的经传,有老夫自己撰写的文章,与书肆之中那些毫无灵魂的纸张竹简截然不同!这就是老夫毕生的心血!你不走?待到蔡府满门被诛,这些书很可能都会毁于一旦!抄家的那些兵丁可识得圣贤文章?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便是汝之罪孽!”
蔡琰的心狠狠一颤,她与蔡邕真的很相似,性格上的倔强,以及对知识的热爱。一想到这些曾经令她手不释卷的书籍很可能会遭到损毁,她只觉得两眼发黑,不知身处何处。
见蔡琰动摇,蔡邕继续道“你们离开,还得带着老夫的这些珍藏一起离开!保护好它们,乱世中无人能识得其价值。但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日,这便是最无价的宝物!”
蔡琰不再言语,似是已经被说服,蔡贞姬犹豫了一下,大声道“那让子华兄长与姐姐一起离开便是,我没什么用,读书也不如姐姐,就留下来陪父亲!”
蔡邕冷笑一声“既然没什么用,你留下来又能做甚?”
“我……”蔡贞姬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虽然蔡邕平日里对她也没什么好声气,但如这般刻薄的话语还是第一次从蔡邕口中说出。
狠下心肠,蔡邕准备继续刺激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