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小枝交错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
轻触其身,积雪散落,梅花花瓣跃然而出,如吐胭脂,香欺兰蕙,朵朵令人称赏。
贾宝玉心喜,就要抵握其干,切根折下。
忽闻身后一声娇责:“岂不闻,未得主人应允而私取,是为盗也,折娇花于丛,是为煞风景也!”
贾宝玉愣然回首,就见自他处,小径往下十数步,不知何时已悄然站立了一位俏丽女子。
这女子身穿天蓝色白格子鲜亮緇衣,戴银色绒毛坎肩,从其美丽的面庞往后看去,一头乌黑青亮的头发披落而下,只在头顶挽了一个漂亮的短髻。
短髻上当是套着一根白色留长的发带,向下垂成两条,其中一条从肩上划过胸前,迎着冷冷的寒风,轻轻摇晃。
再看这女子面貌,眼若明月,鼻俏悬胆,唇红齿白,此时横生一双柳眉,眼中似怒而含嗔,当真是美丽纯净的无与伦比。
贾宝玉不由松下手来,面目含笑的看着这位身姿长挑,气质如兰的亭亭美人。
美人见其如此,横眉更甚。
她缓步上前,再次责问:“靖王身份尊贵,如何做出此等有违礼数、风度之事?”
贾宝玉再静默的瞧了她两个呼吸,然后才坦然的摇摇头,笑道:“妙玉仙子可是想错了,此乃吾家私园,此间所有树木,皆是当初我命人连根移栽至此。
我至吾家私园,折一亲自种下私花,何过之有?”
妙玉不悦道:“当初我在西门外牟尼院修行,是你家持帖相邀我至此,主持此间佛门净地。如今靖王如此言语,可是表明毁弃契约?若如此,我至今日便搬离此地,别处修行便是。”
“呵呵呵……”
贾宝玉一阵浅笑。这小娘儿们,果然脾气很硬,很差啊。
“你真想搬离这儿,到别处‘修行’去?”
贾宝玉故意在修行二字上加重音,但是妙玉却没有听出其中嘲笑的意思,竟皱眉道:“莫不靖王以为我佛门弟子也如你们俗人一般,攀高结上,贪念这公门富贵?
若是这样,你便错看了世人。我这便回去收拾行囊,今日便离了你们这高门贵地!”
妙玉冷哼一声,就要转身负气而走。
“站住!”
贾宝玉立马拽住妙玉的手臂将其拉回来,并一声清喝。
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喝声太过于吓人,还是妙玉本身太过于胆小娇弱,竟是浑身一颤,待再次看着贾宝玉的时候,已经是一脸惊吓之色。
“你做什么?”
半晌,妙玉才质问一声。
贾宝玉单手掌着妙玉,察觉其手臂酥软无骨,再窥其玉立身姿与绝色的美貌,竟是觉得心神没来由的一阵酥麻。
妙玉这小妮子作为正册中唯一一个与贾家不沾亲带故的女子,并且其还能排在前列,就已经能够说明其容貌之美。
况且,此时她一身鲜亮的道衣,怯生生的侍立在面前,这种异乎寻常的动人之色,令贾宝玉这等人物,一时都有些难以自持之感。
妙玉脸蛋绯红起来,从贾宝玉眼神中,她似乎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心生惧意,欲图后退,然后才发现贾宝玉还抓着她,立马挣道:“你做什么,放开我,你……”
她的娇切之音倒是提醒了贾宝玉,只是贾宝玉不但不松手,反而微微一笑之后,将另一只手攀上她的另一支臂膀,狠狠钳住,笑问道:“我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能从我这里搬出去?”
妙玉本来还为贾宝玉的无礼举动所娇羞惊怯,又闻此言,不由冷下脸来:“王爷之意,是要强权强留于人了?”
妙玉觉得有些难过,难道他也是一朝得势,便要仗势欺人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