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马羌来说,死亡一点都不可怕。
数百年前,他们战败,从武都迁徙到西顷山——勉县一带,就是以不畏死的彪悍,才能从其他种羌部落手里抢到一片土地,繁衍至今。
如今,他们更加不畏死。
又或者说,他们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死人。
因为梦圆数百年夙愿的机会,就在眼前,就在此战!
死亡,就当是在给先祖血祭吧。
以鲜血尸骨为这片土地添加养分,再度孕养出“白马盍稚”出来。
是啊,早一日攻下东狼谷,他们的家人就可以早一日迁徙过来。说不定,还能抓住今年春耕的尾巴呢!
因而,他们很勇猛,很急不可耐。
仅仅攻打了三天,就阵亡了近六百人。
是的,阵亡,没有伤者。
轻伤的,他们随意从衣裳扯下块布条,裹着又继续奋战。重伤的,则是奋发生命最后一丝余热与敌俱亡,或者是拖住敌人,让族人帮自己报仇。
战事之惨烈,东狼谷的群盗也接受不了。
一开始,他们还凭借着地形地利,杀敌倍于己亡,堪堪守住。
然而,在这些不顾生死的蛮夷面前,防御工事很快就被突破,阵亡就慢慢的,就变成了一比一。
是的,他们也没有伤者。
因为他们的身后,是各自的父母及妻儿。
不死战,家人就得死。
是故,他们也不想再战了。
一方面,是他们的人数属于劣势,继续让死亡拉锯下去,死伤殆尽的绝对是己方。
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士气有些崩溃了。
他们终究是贼寇,是无根之萍!哪怕是这次击退白马羌,取得胜利了,也会很快灭亡。因为郡兵绝对会,趁着他们死伤惨重的时候杀来。
在这种处境下,战事的第四天清晨,就有一位贼寇,孤身出现在谷口。
求见华雄。
传达他们愿意投降的意图。
不过条件还是提了一个他们愿意被官府编入户籍,也愿意随军征战,但不能像华雄之前说的不管老弱妇孺,都贬为官奴。
对此,赵昂与姜叙觉得是可以接受的。
就连白马羌的各部首领,都眼神充满期盼的看着华雄。
没错,他们是不畏死,但能活着和妻儿一起生活,谁又想那么早就去见先祖?
不过呢,华雄侧头看着他们,淡淡的问了一句。
这句话是“我接受了他们的条件,你们愿意和他们分享东狼谷的土地吗?”
是啊,接受群盗投降了,东狼谷的土地,还会变成他们白马盍稚独占的栖息地吗?
白马羌的各部首领,当即就让眼睛再度充血,气势如虹的带领族人开始新一天的死亡盛宴。
至于那么孤身前来的贼寇,华雄就挥了个手,“滚。”
战事持续到第十日,白马羌战死了一千两百余人。
而东狼谷群盗,也有千余人伏尸于地。
发源于东狼谷的沮水,也不断有双方人马的尸首,顺流给飘浮出来。
让窦茂看得,心有戚戚焉。
他是三日前,被他的阿父,青衣盍稚的首领派来的。
既是来观望战事,也是来给华雄示好,证明自己部落没有和东狼谷群盗勾搭。哪怕是之前有勾搭,现在也要证明已经断了。
只不过,他的到来并不受欢迎。
准确的来说,他被白马羌诸部首领给鄙夷了。
氐人,自古以来善养马,也是以马为部落图腾。什么河池盍稚,什么狗屁的青衣,应该叫青马盍稚才对!
现在竟然连称呼都改了?
呸!
一群忘记先祖荣耀的败类!
耻与同为盍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