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万景的声音带着苍涩,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虽没有怒意,却在让人语重心长里听出了淡淡失望。
陆昭如受重击,忽然抓住顾芸的衣摆,抬头看向她“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
“没有什么孩子。”不待姐姐回应,顾荀便厉声道“你既说出让她们娘俩去死的话来,想必也不会在乎什么孩子。这孩子跟我们姓,以后便是我们顾家人。你快让开吧,我姐姐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也不想看到你。你拦着一刻,我姐姐就得难受一刻。要是伤着孩子,你担待的起么?”
说完,顾荀护着大氅下的女子,同顾万景一起大步离开。只余下陆昭停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几人,面上尤带郁色。
赵子遇也循他的目光望去,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在这沉重的黑夜里,莫名的痛快轻松了许多。
“是你告的状?”赵子遇微微勾唇,侧头看向陆仲安。
陆仲安望着她眼睛里的红血丝,没有回答,只是向她微微扬眉后,转身往云水居去了。而赵子遇目送他,打了个哈欠,也回了松香阁。
宝华之死,陆府并未声张。
一个能来去无踪、又能策划这一切的男人,确如临月所说,不得不在意。陆府暗中换掉了部分守卫,再度加强了各个出入口的防备。陆老爷子则是察觉到什么,几次将陆仲安叫去,提醒他在朝堂之上也多加小心。
休沐结束,赵子遇又回到高远身侧,上朝她是不能参与的。远远在下面等待,有时也能看到高远和陆仲安一起出来。她仔细观察着皇宫里的每个人,想在这座牢笼里找到那个人。
那个再度贯穿十二年的最后一环——尖尖脑袋的人。
冬至过后,高远下朝回来,一贯平和的脸色却像是被寒风浸透。辅恩临时有事,无人给他放脚踏,他竟也没有注意,心不在焉地立在马车外面。
赵子遇见状,连忙给他开门,拉他进来“这是怎么了?”
高远良久无语,好半天才像是透过气来,说“圣上在与文官辩论时,突然咯血,一旁的大臣竟然当场跪下要求立储,说是不宜再耽搁。说到激动处,几位大臣居然商议起了给太子行绶带礼之事。结果圣上大怒,一个不稳,直接从上首摔了下来。”
“没事吧?”赵子遇赶紧问。
“御医给看过了,暂时没有大碍,只是要静养一段时间。”
“真是奇怪,之前圣上不是力排众议,也要立太子为储君么,为何又因此气郁?”赵子遇问。
高远从车座下拿出一盒银屑炭,打开薰笼的铜盖,往里面添了两块“你还记得造纸坊一案吗?”
“当然记得。”
高远深吸一口气,缓缓把薰笼的盖子盖上“造纸坊吞下的那一笔巨款,到现在都没能收回。因为那笔钱被太子用光了。用来招兵买马,制造军火。因此,仅仅是东宫下属的龙虎军,就比之前壮大了数倍之多。更不用说,太子的府兵和其他暗处的兵马。”
“这是……”
赵子遇脸色僵硬,努力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
这是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