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笔直的背脊,又想起幼时庭院中的一棵青松。一年四季,无论哪个季节,只要路过那棵青松,就能嗅到淡淡的清冽之气,令人不觉心胸开阔,挺直背脊。
可以想象顾荀那时候的震撼,也可以理解顾芸心情的喜悦。
真正的欢喜,大抵都是生发于心门。置身凛然正气下的滋味,自然是香甜的。
“那么,你见过冯监察了?”赵子遇微笑问她。
“没有。”顾芸摇头“我感念他对荀儿的知遇之恩,曾多次提及当面言谢。可那位冯先生,均借公务之由,推拒掉了。”
竟然没有相见么?
赵子遇一下子想到七夕夜宴上,冯平在醉意下,眉间浅淡的忧伤。“即便我站在她面前,于她而言,大抵也只是个陌生人了。”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温和平淡,赵子遇却在深秋的这一天,回想起来,觉得有一点难过。
赵子遇没有告诉顾芸,其实她早就见过那位冯先生。至少在陆仲安的婚礼上,他还打翻了她的梅子糕,那样近的与她打过照面。
梅子糕,应该很酸涩吧。余味,不可与人说。
又聊了几句,顾芸问及宝华的情况。
“是我对不起他,我今日来这里,就是想替宝华祈福。花神娘娘,应该会庇佑孩子们罢。”顾芸轻轻把手放在小腹上,语气里掺着复杂的情绪。
“那不是你的错,福祸自有归处,意外是谁都无法预料的。”赵子遇说。
“不,这场意外本可以不用发生。”顾芸声音突然低下去“如果我当时握住他的手,如果我当时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愧疚这种东西,好像是比恨意还深重的枷锁,赵子遇自知多说无益,只好换了方式道“会好的,已经请了有名的大夫再给他诊治了。”
“是吗?”顾芸抬目看她,湿润的瞳仁里有紧张也有一丝希望“荀儿也这么说,他从冯先生那里听说,宝华已经在好转了。是真的吗?”
原来她的安心,还有一份,来自这里。
事实上,宝华的状况依旧如初,陆昭请了无数医师,都束手无策,压根没有好转的迹象。
冯平在顾荀面前放出这样的风声,恐怕也是一种别样的安抚罢。
“是的。”略微思索后,赵子遇微微笑了笑“一切都在好转。”
顾芸松了一口气,好似压在心头的石块终于有一丝松动。她低头微笑,抚了抚小腹道“也不知道,宝华会多个弟弟,还是妹妹。”
赵子遇也对这个小生命来了兴致,她低头伏在她的小腹上听了听,问“你觉得会是弟弟,还是妹妹?”
深秋的阳光,从树叶间稀疏落下,在顾芸面上流转,留下淡淡的霞色“他最近总是踢我,很有力气,或许是个男孩。不过我不太爱吃酸,又或许,只是个女孩子。”
说完,她又微微有些茫然“其实,叔平已经为他想了好些名字……要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就陷入一片失神。但是很快,她又笑了笑,温柔的像一团带着霞光的云朵。
“不管怎么样,我很庆幸这个孩子命大。那时候,险些就没了。他现在每次踢我,我都觉得好像在报复我似的。‘好好保护我呀。’我好像听到他这样说。为此,他踢我的时候,我总是回答他‘娘亲我啊,也在努力学着变得强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