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婆子们闹够了,赖升媳妇才冷冷道“宝姑娘,原不该我多嘴,但是哪儿能由着下人自己拣活儿,管事儿的心里没杆秤呢?您看看她们拣的全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儿,要事反而都没人领,到时候这事是谁来做,宝姑娘您来做么?单拣一样简单的事说,这丧仪需用的器物可不少,怎么领怎么存怎么收?丢了坏了怎么算?我们府里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架不住少爷小姐们这么糟践吧?”
薛葆儿现在终于能明白,之前林带芋准备的那厚厚的一摞表格,什么物料清单、平面清单、播放清单、媒体清单、推进表、日程表、搭建表、执行脚本都好像是有用的……
赖升媳妇冷冷道“这可是宁荣两府的大事,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看着呢,有个什么纰漏,下人们顶多是挨顿板子,丢的可是贾家的脸面。这个责任,宝姑娘您担得起吗?”
薛葆儿急得只要哭。想想自己在穿越之前,无论遇到什么,只要撒撒娇,就会有哥哥弟弟的出面替自己摆平。摆不平的,别人也不好意思为难自己一个花朵儿一般的姑娘。
这时也只好哭着去找贾宝玉。
贾宝玉连忙宽慰她“无事,林妹妹很快就到了,少时让她来帮你料理。”
薛葆儿吃了一惊“她不是好端端的在扬州吗?为何突的回来了?”
“我之前就修书叫她回来了。”
薛葆儿惊得后退了两步“你,你和她一直有书信来往?”
“嗳,不是。是老太太修书叫她回来。你知道老太太一贯疼她的。”
薛葆儿半信半疑的,很快又顿足道“可是,揽下这宗事的是我。如若林妹妹她没有办好,被责怪、被笑话的还是我。”
贾宝玉闻言挑了挑眉“咦?这时候你想的不是谢谢林妹妹,而是责任谁来背?”
“不是,我一时焦急,未曾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就算林妹妹没有办好,该责备的人是我。”
贾宝玉一时没有说话,颇有些玩味的看着她,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我管她心地如何呢,长得漂亮便是了。反正只是逢场作戏,穿过来随便玩玩的。”
薛葆儿这时又盼着林带芋赶紧来接走手里的烫山芋了“林妹妹怎的还不到?”
贾宝玉也蹙了蹙眉“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到了啊。”
薛葆儿恨恨的道“她怕是专门等着看我笑话,才故意耽搁的吧。”
贾宝玉忍不住低声道“贤德不贤德我不在乎,但是蠢就真的有些不能接受了。”
这时北静王的船也快到码头了,很多做生意的小商船围了上来。卖吃食,卖酒水,卖冠梳领抹、头面衣着的纷纷揽客不停,非常热闹。
林带芋扔下钱买了荔枝膏调的糖水,还有酥蜜食、鳝鱼包子、滴酥水晶脍、烧肉干脯吃着玩儿。
毕竟在贾府里吃不到这么新鲜热辣的市井小食,林带芋还想多买点儿打包带走,突然见所有的小船都往旁边摇了过去。
原来是一艘十分豪华的大船驶了过来,甲板上有人往下抛洒铜钱。
深秋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但仍然有小孩子“扑通”跳入冰凉的运河水中,去捞那些铜板。
林带芋看了十分不忍。
那甲板上的人却看得哈哈大笑,还故意拿出碎银子往远处扔。
林带芋看得想骂人。
这时北静王突然在后面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那是忠顺王府的船。”
这时忠顺王府的大船上传来一个声音“哎呦,这不是林妹妹吗?怎的是坐这么一条破船?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
林带芋抬头,看到了耀武扬威站在甲板上的藻藻“你怎么在这儿?”
藻藻冷笑“你以为就你在京城有亲戚么?我们甄府也有。我的亲戚,比你们荣国公宁国公厉害多了,随便就能罢你们的官、抄你们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