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一画画落下,笔触有力,布局严密,倏忽之间就画出一个立体的人物图。
熟悉的眉,熟悉的眼,除了偶尔露出的温柔,皆是淡漠,仿佛一口尘封多年的古井,难以惊起丝毫波澜。
她记得雎略寥寥的几次发怒,一次是她做了藕汤,特意带给他尝,被他扔进了河里;一次是在冥界忘川河畔,看见三生石上似锦和归尘的名字;一次是她私自跟去招摇山与他一同作战,被他厉声训斥;再后面,好像就没有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应该也会发怒,也应该要比在招摇山那次发作得更厉害,毕竟这是攸关生死的事情,而他胸中有丘壑,眼里有山河……
“鹿梨浆洒了。”
“唔?”织影回神,迷迷糊糊地看向发声处。
台阶上冀离一身黑袍负手而立,身后烛光昏黄,窗格纵横交错,屋舍融在夜幕中,轮廓不模糊,像一幅色调暗沉的油画。
她瞧见冀离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上,猛然记起她刚才还在喝鹿梨浆来着,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拉开左手,鹿梨浆晃荡,又洒了一大半,只剩下极少一点在碗底孤单单地荡动。
织影低头看,一行枣红色的液体从衣裳腰部往下滑落,还好这衣料防水,不然又要去换衣裳。
“想什么这么入神?”冀离走过来,看着她手里近空的碗问道。
把玉片揣进衣袖里后,织影放下手里的碗,不答反问“你怎么出来了?”
冀离的目光从她衣袖处扫过,道“你我这样的人本就不用靠睡眠来恢复精神和体力,何况,今晚月色正佳,不赏岂不可惜?”
织影这才后知后觉地仰头望天,夜幕深沉,是事业单位最常见的那种制服的颜色,上面贴着一轮玉盘似的月亮,明亮又圆满。
她喃喃道“又是十五了么……”
冀离看她这神神叨叨,古里古怪的模样,不由想到她白日里对着桌上点心风卷残云的模样,失笑道“你这是想吃月饼了?”
“你也吃过月饼啊?”织影惊奇地看着他。
冀离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用障眼法变作棕色的眼眸“那时候阿锦为了那个人,一心想要融入凡界,风俗习惯皆照着凡人的来,我自然也……你想家了么?”他看向织影。
织影默了默,然后轻轻地说“刚开始的时候很想,想着那月亮船把司云殿的围墙碾碎,把我载回家去。后来渐渐接受不能回去的事实,就慢慢没那么想了。
“司织大人和曲觅姐姐对我很照顾,那些同僚虽然会有吵嘴的时候,大多时候还是很和睦的,更有小金乌,有师兄,那个曾经让我很依恋的家还有亲人也变得越来越远了,偶尔夜里看到月亮,也会想上那么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