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砚听了,忙将春妍手里那块糕拿过来“你能确定这里是桃仁吗?”
“错不了,我自有孕以来鼻子就灵得很,再加上成婚以后常去药房帮忙,对这些药材的味道还是很熟悉的。”春妍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又望向冯锦,“若是误加也就罢了,但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娘娘可要小心了,这必然是对您平日习惯十分熟悉的人才能想得出来的。”
冯锦才刚稳住自己的情绪,却听卿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底下的人去小厨房端了一只糕点盒子来“这是前几日您陪皇上在太华宫批折子时,长孙美人送来的。回来以后我也忘了拿出来给娘娘吃,春妍,你来瞧瞧这里有没有问题。”
春妍小心地接过卿砚递来的盒子,一股十分细微、却是桃仁特有的清苦香气传来。她抬头看二人,还未等开口,冯锦便猜出了答案。
“她若有心害我,为何还要亲自送上来留了话柄。”她还是不愿相信,那孩子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一来怕是觉得前日送的您未察觉,便大胆起来。二来,这东西要不了人的命,久而久之,只会让娘娘的身子越补反倒越虚弱,直至无力料理后宫。桃仁本不是毒物,就算太医专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春妍缓缓放下手里的糕点,凝眸直视。末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本以为冯锦终于熬出了头,站在了这后宫的最顶端。
可如今看来,糟心的事儿一桩又一桩,只怕还没有她幼年在太子府做伴读的时候高兴。
这为龙为凤、日悬中天的光景儿,也没有外人瞧见的那么好过。
每逢初一十五,宫中嫔妃们皆要到太和宫拜谒皇后。再加上这个月也算是添了新人,十五的清晨,所有人便都早早地等在了大殿上。
待冯锦梳妆好出来时,她们还是依着往常的次序行礼入座,轮到巧馨时没了桌椅,她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李御女是本宫这儿出去的,太和宫有多少凳子椅子你该是最清楚了,自个儿去搬吧。”冯锦笑着看她,没有叫宫女赐座的意思,嘴上说的也不是玩笑话。
其余座上的人神色各异,瑢嫣垂了眸不说话,陆若丹还是往常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其余两位皆是看戏似的,就连平日里最规矩的林语真也拿帕子掩了嘴。
可巧馨本也不是因为宠幸才得封的,在这样的场面下更是不敢说什么,自个儿搬了绣墩儿来坐,两手绞着衣裳,心中忿忿不平。
“皇后姐姐今儿的茶好香啊,想必是难得的珍品。”瑢嫣开口打破了沉默,端起茶盏细细地闻。
冯锦抬了抬眼,压下心里对她这股子纯真劲儿的厌烦“是皇上拿来的,本宫也不懂茶,姐妹们若是喜欢,回头叫卿砚分给你们些。”
自入宫以来一直不曾有过什么动静的慕容灵却堪堪插话道“既是皇上给娘娘的,那便是阖宫独一份儿的恩宠。嫔妾们要是开口去讨、伸手去要啊,倒是咱们不懂规矩了。本来也没什么稀罕物献给娘娘,还从您宫里拿东西,更是脸上臊得慌”
接的是冯锦与瑢嫣的话,瞧的却是斜对面巧馨的脸。
冯锦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说话的人,旋即了然。眼神对上她转回来的目光,暗自平添了一分欣赏。
巧馨自受了封便过得跟冷宫弃妇一样,再无临幸。今儿更是一进来便叫人看了笑话,这会儿又让指桑骂槐地戳脊梁骨,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可她是这殿上位份最低的,想恼火也没法发作,只得把头低了又低,全然没了那份飞上枝头的喜悦。
冯锦自己心里也有打算,今日例行拜谒,不过是召集了阖宫的妃嫔来瞧这叛主的丫头。所以才叫卿砚早些撤了殿上多余的桌椅。
春妍那日走后,她想了一宿,身为中宫之主必是要竖起威严的。太过仁慈,那颗善心反而倒成了别人害她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