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崔常生的死以及真正的“货物”在送回槐安后突然暴毙,只是当年驰义镖局五位年轻的镖师所未料到的第一幕。
不久之后,八皇子与其生母一道从冷宫出。
镖局因未能为此事核心助力,原本想依托八皇子翼下之风重振旗鼓的算盘落空;错失跻身储君心腹的机会不止,押进去的大半身家性命尽数打了水漂。
而又有墙倒众人推。
若说驰义镖局这些年全然行恶自是言过其实,但损人利益之事不可枚举。眼见其势力衰弛,明暗之中的讨伐接踵而至。九泽王赵佶或许是念及旧情,并未直接动手,但其默许的态度无疑让围剿之人再无忌惮:镖局几乎刚刚跌出朝堂势力角逐,就有大量货物在运输中“遇匪”或“失窃”,甚至此后接连有镖师被暗杀。
或许是镖局的创建者,早在决定生死的那次运输失败后就料定自己难得善终,于是早早寻了一处安稳地,悄悄开垦。待毫无挽回之机时,为保住根本,镖局将这些年所搜集、记载的大量案牍秘密转移至一个鲜少有人知晓的安全之所。此后遣散了所有镖师,摘下了招牌。
一代传奇驰义镖局,就此尘土复归;而百千里外,看似与其八竿子打不着的鄢胥三都,却逐渐以“黥兵之城”的头衔声名远扬。
与此同时,九泽市井之间开始流传:有人用孩子炼制长生不老药。
“陆将军可感觉好些了?”王大山绘声绘色说完镖局的故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鄢胥长弓很是厉害,陆将军只被射中臂膀,也算是幸运了”。
“多谢先生,陆霆已无碍。只是……当年崔常生用兵虚实,竟然真的从皑、慎破城。此事九泽军难说不知晓,他们若如法炮制,从仙潼水攻入,鄢胥岂不危矣?”
“陆将军,何必如此着急呢?咱们现在只需等待小主的消息。”王大山放下茶盏,朝侍者招手:“水凉了,劳烦小哥添些沸的来!年纪大了,这山路走完,腿都要断了!又是冬季,泡泡脚活血化瘀,晚上好入眠。陆将军要不要也试试?”
大营司令帐中,陆霆已经重新将伤口包扎好,拢上外袍,与其对坐的王沐之则将两条干憋憋的腿放入木桶里,云雾缭绕间,不时由小侍童加水调温。
眼下九泽对鄢胥的攻城之战已然打响,第一轮战役用兵并不多,多是试探,之后急退,暂时休战,应当是在调整策略。长久囤聚在别人家门口,如何不招致危险?陆霆判断距离下一次攻城不会太久,到那时,九泽恐怕就不会再浅尝辄止了。
自己着急无用,眼前的王大山不仅不急,反而告诫一定要按兵不动直到秦苍主动“发令”,“顺便”还讲述起了鄢胥的前世今生。
“不过仙潼水这件事陆将军不必忧心:楚衡接手鄢胥后,知晓那是后患,未免旧事重演,早已将那条水的支系整个填平。现在那里叫做不恕丘。”
王大山翻山越岭而来,违背“鬼王”之意投奔德武军,又一口一个“小主”唤着秦苍。陆霆不知道那几日在巫王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此人此行不可能单单只为与德武军开一场玩笑。
他倒戈九泽了吗?眼下再无他法,自己应该相信他吗?
陆霆算不得温和性子,硬生生压住一腔急迫,想了想,顺着王大山想谈论的方向问道:“当年鄢胥之战,陆霆确实有所耳闻。但陆霆始终有一处不解,还请先生能解惑。”
“这好说,陆将军快快请讲!”
“陆霆曾听人提起,崔常生的尸身是郭莳槐、楚衡几人送入建褚北离大营中的,这的确是块烫手山芋。但是北离军好歹也是一国正规军,叛军将领已死,即使其所聚势力再大也是群龙无首、终将溃散,为何还会害怕到主动与其和谈?后来竟不惜真的将鄢胥与皑、慎划分出去,令叛军自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