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治昏暗,具体细分不一而足,却又万变不离其宗。”
“老赵,你是真读懂了史书啊。”
徐泽嘴上赞扬赵遹,心中却在暗叹“要是早十几年有这份感悟就更好”。
赵遹当然不会知道皇帝话中未尽之意,其人的话也没有说完。
“从盘古开天到夸父追日,从轩辕斩蚩尤到大禹治黄河,我华夏子民生来就是战天斗地,永不屈服于命运的坚韧种族。”
赵遹这些年不仅读史,还潜心钻研皇帝的讲话和著作,试图从中找出徐泽疏离自己的原因,并尝试理解他那个无人能够触及的全新天下。
这段话如其说是其人自己的思考,还不如说是对徐泽有悖于时代之“天人”理念的概括,所为的还是为了引出赵遹自己的观念。
“然人力有时而穷,顺天易,战天难,凡能胜天者,无不是千年难出的真圣人。”
徐泽哭笑不得,自己这老丈人都快咽气了,还放心不下这赵氏也有一半血脉的江山,故意拿“真圣人”之语诱惑自己。
要知道,十几年前的自己都不吃这一套了啊。
徐泽的记忆中有位真圣人,带领华夏子民打破千年未有的极度黑暗,并重塑华夏之魂,使华夏再次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更重要的是他一生都在进行最难也最彻底的自我革命,且真正为了革命理想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可即便如此,真圣的所作所为也不为同时代的绝大部分人所能理解,事业也曾遭受重大波折。
徐泽自问给真圣提鞋都不配,所做之事更是与之背道而驰,哪有脸称圣?
“老赵请放心,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从来就没有做过超凡入圣的梦。不管你在,还是不在,大同都是徐氏王朝,这点绝不会变。”
赵遹因为女儿赵竹娴和外孙徐绍的关系,家族命运早就与徐氏王朝深度捆绑,即便被徐泽排挤于中枢之外好几年,也从没有放下对大同事业的关心。
其人当然清楚皇帝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城府,以及不为外界动摇的坚强意志。
可正因为这一点,才让他害怕。
赵遹可是一直没敢忘记十年前的“北海会议”上,徐泽为麾下文武展示出“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大旗的绝望场景,以至于临终了还不忘试探徐泽是不是要做圣人。
此时,得到了皇帝的肯定回答,其人稍稍安心了一些,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谈。
“财政枯竭通常也因人治昏暗所造成,归根结底,王朝兴替还是出在‘人’上。”
接连说了这么多话,赵遹一阵目眩,喘了好几口气才稍微平复了身体,又接着道:
“及世欲创千古未有之政,却只能使用千古未变之人。解决不了这一矛盾,你所做之事,终是无根之水,恐难持久。”
“知我者,老赵啊!”
今年才三十三岁的徐泽虽然拥有远超时代的见识和非凡的毅力,却也只是一个历事了才能成长的凡人,照样有着常人一样的喜怒哀乐和各种不成熟的想法。
其人这些年实际一直在调整大同的政策,以适应不断变化的帝国形势。
大同帝国在徐泽手里拥有很强的可塑性,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因为理论上讲,徐泽后人中再出功绩超越其人者几无可能。
但江山代有人才出,从亿万人之中选拔出来的精英官吏,却永远都不会缺少智力和手腕都远超同侪者。
这些“千古未变之人”,想要在徐泽过世后,忽悠能力远不及太祖的皇帝改变本就有改革传统的大同国政,简直不要太简单。
“老赵可有破局之道?”
“没有。”
赵遹很果断地回答了徐泽的提问,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