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陈管事!”这个少了一只左手的汉子躬身说道。
张季笑着点点头,进了酒坊。
酒坊里果然是一片热火朝天。
虽然那看门汉子已经提前进来招呼过了,可所有人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去迎接自家小郎君!
这便是酒坊里的规矩!
不去迎接小郎君或许没什么事。可要是因为迎接小郎君而停了手里的活,出了岔子,那一定是要受罚的。
张季满意的看着酒坊里,几十个青壮庄户,都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在干活。
有的在搬运酒坛,有的在酒棚里翻动酒糟,还有的在在糟床旁压榨酒糟。
冯春和李长寿一人站在一个灶台上,不断地观察着木甑和天锅的情况,时不时吆喝着让人往天锅里添水。是不是还会跳下灶台去看灶里的火,骂上看灶的几句,然后再上了灶台。
张季没有去打扰他们,自己带着陈镇走到了院子里的树荫下看着忙碌的酒坊。
“郎君,前几日那退了春子和长寿婚事的那两家又请了媒人来了,说是后悔了,想再重新定下婚事!”陈镇一边拿着一把蒲扇给张季扇着风,一边一脸兴奋的给张季小声说道。
张季冷笑一声道“这等狗眼看人低的人家,想必春子和长寿两家也没有答应吧?”
“可不是嘛!听说那两家小娘也都不错,春子他老娘倒是有些心动,可春子直接把媒人给撵了出去!说就算是这辈子娶不上媳妇,也不会去找那家的女子!长寿更干脆,直接就没让媒人进门!嘿嘿!听说退婚的那两家肠子都悔青了!”
陈镇脸上的笑容中透露出的多是得意!
如今冯春和李长寿每月的工钱都是一贯半,也就是一千五百钱!
在这个斗米十余钱,一头上等犍牛四五千钱的年份里,这月入一千五百钱绝对算得上是真正的“白领打工仔”了!这等殷实的人家,不知道多少十里八村有女儿的人家都惦记着呢!
别说他俩,就连酒坊原来那十几个青壮,每个月也都有八百到一千钱的工钱!新来的那些也都是每月五百钱的工钱。
这不知道让周围村子里的人都眼红成啥样了!
那些闺女还没有许人家的,都把酒坊的单身青壮们当做了女婿的首选!
“嗯,还不错!对了,那些跟着商队去了西边的人家,每月都送一贯钱去!不管最后回不回得来,不能寒了庄户们的心!”张季又交代道。
前日里张漱给张季说了商队的事,张家庄子上有二十多个青壮,跟着张家商队去了西边。那些人家自然就少了劳力,日子过得会难一些。可张家绝对不能亏待了他们。张季没有忘记这件事,张家也不会忘记这些人家。
“郎君真是心善啊!当初他们走之前,都给每家给了钱的!咱家不愧是良善人家!”陈镇在一旁恭维道。
“一贯钱多吗?跟人命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这可不算什么良善!”张季说道。
在他看来,人命是无价的,即使是在这个普遍人命也就是那么回事的大唐,他依旧坚持认为,人命真的是最宝贵的!
“郎君啊,咱们庄子里现在一共一百一十二户人家,其中有三十六户是前年旱灾,蝗灾后逃难到了庄子里,大娘子心善,收留了他们。郎君你去问问,这十里八乡的,有哪一家富户会在那样的灾年敢收留人口?也就是咱们家心善,才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谁要是敢说咱家不是良善人家,某带人去打断了他们的腿!”
陈镇瞪着眼,脸色都有些涨红!好像现在就要立刻带人去撕烂别人的嘴!
张季笑着摇摇头。
没法子,这时候的人就是这么朴实。尤其是这些朴实的庄户汉子,只要你给他一点恩情,他们就会牢牢记在心中,也许嘴上不会说,但心里会念你一辈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