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山下,烟火熙熙,篝火营帐,密集排列到远处山脚,风头甚至盖过后方十几里外的上京城。
这样的喧嚣已持续两月左右,已到人心躁动的地步,最近六部族长都时常来金牙帐中抱怨,表示对此不满。
几十万人集结在邳山脚下,却久久不动,民众放牧、打猎都受到极大影响。
最重要的是时常有冲突,契丹六部,虽同归金牙帐下,可为抢夺草场水源,常有冲突,到流血死人的地步,若死得人不多,可汗就会睁只眼闭只眼,若是事情闹大,则由可汗裁决。
说是裁决,这本来就是谁说谁有理的事,不管怎么裁断,都会有人不服积怨,留下间隙。
因此,如今长时间将六部之人聚集一处,时间越久,积怨越容易引发,变得躁动不安。
耶律术烈可汗东进未归,其子耶律惇年幼,难以服众,所以近来六部族争论不下,无休无止。
耶律雅里是女子,每到六部族长找皇兄说事,她都插不了嘴,只能退出金牙帐外,骑着爱马到山头吹风,那些各部的权贵子弟,便有机会凑上来讨好她。
要是以前,她觉得这些话好听,可听多了也就觉得无味,再不想多听。
这时才知道麻烦,那些话想听的时候有,不想听时也不好让人闭嘴,只觉得在耳边苍蝇一样嗡嗡不停。
时至黄昏,耶律雅里却有些心烦意乱,时不时看了远处灯火通明的金帐一眼,她知道金帐中皇兄必然左右为难,在六部族长面前受尽欺负,心里难过可也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
耳边还有那些人吹嘘的话,有讲说打过虎狼的夸张故事,要么炫耀自己杀过多少人总之越听越烦乱。
耶律雅里心中担心的还是父皇,去接高丽贡使,可已去快一月了,也无人归来,按理来说父皇带了五万大军东进,区区女真,怎么都不会有事。
可也忍不住忧心,因为去年女真和辽国曾联合攻入景国关北,父皇为她带回了很多漂亮首饰,也无意中提及女真人确实凶悍,女真的铁浮屠以一当百。
还稍微提过那女真铁浮屠。
女真信佛,浮屠在佛教有铁塔之意,在辽国,身披甲的步兵也叫铁浮屠。
可父皇说女真铁浮屠只有上千,却是骑兵,人马都披着厚厚铁甲,从人到马,只露四个眼睛,阵前一下冲进景阵去,景国人就被冲散了。
他们辽国虽平时说景人怯懦,可到战场上,从来不敢和景人这么打仗的,他们都是打完一阵然后借马力跑开,然后再打一阵,其实若算下来,是败多胜少,靠马赢。
女真的打法则完不一样
西夏人也有平夏铁鹞子,那都是人马皆披甲的世代相传精锐之师。
种种细碎的念头,不好的猜测,一一涌入耶律雅里脑中,她越想越是不安,那边父皇却久久没有消息。
要是女真人设伏怎么办?要是高丽人使诈怎么办?要是他们合伙使诈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远处山梁上,一堆密集火光照亮夜色,密密麻麻的光点缓缓移动,翻过山梁,染红半片山坡,后方山谷中也隐隐有着火光冲天。
耶律雅里看呆住,大军,那是大军!
她心中狂喜,二话不说打马向着山坡奔去,手上和脖子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在夜里清晰可闻。
一路铃儿响,那边身后的权贵子弟纷纷喊着追上来,可他们都追不上雅里的雪白小马。
马儿在树林阴影中避开乱石、树根,疾驰下山,向着对面山梁奔去,一路上马蹄飞驰,看得路人惊心动魄,有人惊呼着让她小心,可耶律雅里都听不进。
她心中都是激动和高兴,黄昏纵马很危险,但若是她的爱马就不一样。
两边树木飞快向后退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