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等隆庆帝喝完参茶,缓顺了气后继续说道。
“圣上,浙东各州县多有良田,且有海商货殖之利,百姓多少还有些活路。浙西山高林密,地少人多,又有贪官劣绅多加盘剥,民生不堪其苦。民困则思变,思变则生乱。妖人穿行期间,多扬邪教,意图不轨。只是臣没有去过浙西,只能道听途说,掌握不了真凭实据。”
刘玄老老实实地答道。
隆庆帝却敏锐地察觉到刘玄话里的意思“刘卿是说浙西妖人邪教有聚众作乱之举?”
“回圣上,那白莲妖教,行事诡秘,臣又未能亲至浙西,只能侧面探知得些许讯息。”
“那两浙三司为何片纸只字不提?”隆庆帝话刚出口,就已经自己明悟了,那些混账子但凡能多用些心,也不至于几乎被一网打尽了。
杨慎一站了出来,劝慰道“圣上,浙西虽有妖人作祟,只是那里物产贫瘠,无非是结寨自保,以抗租逃役,不过癣疥之疾。只要大军一到,自会畏惧天威,束手就擒。”
隆庆帝点点头,对姜本庆道“军机班拟旨给丁居胜,叫他好生防备浙西,伺机剿除妖人邪教。海贼打不过,要是连以竹木为兵的山贼都打不过,我留他何用!”
“遵旨!”
中午,隆庆帝赐四人御食,也就是每人三菜一汤,各自分食。吃完后又继续对答,一直到临近宫门落锁时分,四人才告辞离去。
出宫回到刘府,刘玄却见到贾琏已经候着了,薛蟠也安排了一桌饭菜,正陪着他边吃边说着话。
“四郎觐见回来了?”
“是啊,倒是让琏二哥久等了。”两人如此熟络,也没有那么多客气。
“这次我来,是奉了老太太的意思,谢过四郎护送林姑娘回京。”
“大家都是亲戚,不必客气。”
寒嘘了几句,刘玄看得出贾琏还有事,只是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问,便端起碗,拿起筷子问道“前些日子在浙东,我接到宝兄弟的书信,说贵府大老爷给二姑娘许了门亲事,不是良配。此事可有转机?”
“那孙家就是个贼窝子,孙绍祖就是贼头子,粗鄙不堪,又贪色好淫,二姑娘要是配了他,进了孙家门,就是落入狼窝虎口了。”说到这里,贾琏压低声音,头凑过来,“宝兄弟得了你的信,真的捎信进宫,求贾妃娘子传道口谕出来,却是不成。”
贾府大姐儿已经由庄嫔册立为妃,移居西六宫的永宁宫,只是现在还没有封号,被人俗称为永妃。
“怎么说?”
“永妃娘子传口信说,大老爷是二姑娘亲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乃人伦纲纪。”
“永妃娘子太过谨慎了,不大必要。”刘玄摇着头说道。
贾琏察觉到刘玄话里有深意,不由心头一动,连忙问道“四郎,这有什么玄机吗,还望指教。”
永妃现在是贾府兴盛的关键所在,万般不敢马虎,贾琏知道刘玄人极聪慧,颇得圣上信赖,又跟宫里的关系好,说不得听到什么风声。
“琏二哥,圣上英明刚毅,实地里也颇为眷顾亲情。你看南安郡王,去岁因为侵占河间州民田,御史的弹劾折子差点淹了他,最后不过是清退所占,再罚俸三个月,皮毛都没有伤到半丝。你要是换东平、西宁、北靖这三位郡王试试,看会脱几层皮!琏二哥知道为什么?”
贾琏了然于心,附言道“还不是因为南安郡王是圣上的亲外甥!只要南安太妃,圣上的这位同胞妹妹在,南安郡王就是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也是兜得住的。只是四郎,这跟永妃娘娘有什么关联?”
“我的琏二哥,你还没品出味来。圣上这边极重亲情,那边永妃却只讲父纲人伦,硬生生看着自己的堂妹被推进火坑而不管。这事要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去,万一恶了帝心,做多少功夫都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