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和尚满脸愤慨,如怒目金刚,围着薛宝钗转动,身子转得飞快,口中念念有词,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根钢针,把薛宝钗的脑子扎得千苍百孔,痛苦不堪。
到最后,秃头和尚一指薛宝钗脚下,大叫一声“去罢!去罢!”
话音刚落,地上就裂出一道口子,裂缝深不见底,两边全是伸出的手臂,在空中乱抓,更有哀嚎和无尽的怨恨,不知多少冤魂痴鬼,在这里煎熬了多少世。薛宝钗落在这裂缝里,一直往下掉,被那些双手拽拉着,不知落了多久,总是到不了底,最后被吓醒了。
她坐起身来,亵衣被汗水浸湿透了。这时,外屋亮起了烛光,莺儿端着烛台走了进来。
“大姐儿,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薛宝钗喃喃地说道。
“啊,大姐儿,你的衣都湿了,浑身是汗。我去打些热水,好洗洗身子。”
“天色太晚了,厨房早就熄了火,一动就会惊动老爷太太。”
“大姐儿,你身上这汗,要是不洗了,怕要憋出病来。府上这个样子,你可不能病倒。”
“也罢,你去打些热水,我搽拭一下就好。”
重新睡下,薛宝钗昏昏沉沉的总也睡不安稳,碾转反侧,一直到了鸡鸣天亮。第二天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睡下,昏昏沉沉之间又做了同样的噩梦。到了第三天,精神就越发不好了。
这可吓住了薛姨妈,问清楚情况,连忙叫来了薛蟠,让他去找找京城里有名的神婆道士,帮忙祛除鬼怪。
那日,薛姨妈一行拜访了贾府,薛姨妈和薛宝钗自行回府了,薛蟠却找了借口留在了贾府。贾珍、贾链、贾蓉,都是京师纨绔子弟里的指挥使,花萼楼的都点检,薛蟠跟着他们,乐得找不到北了,如何肯回府受管教?一直到第二天,薛规念及明天刘玄要登门拜访,家里必须要有男丁出门相迎,一连派了四五拨仆人,终于把薛蟠叫了回来。
薛蟠满口答应了,这样又有机会去贾府找那几位“好兄弟”了。他对京城也不熟啊,这种事当然要去找地头蛇的贾府了。
管事的婆子跑来通报道“太太,姐儿,刘府的四爷投贴来拜访了。老爷叫你们去正厅帷帐后面看着。哥儿,老爷让你出门去迎客。”
薛姨妈和薛宝钗站在正厅左侧门的帷帐后面,刚站立没多久,就见薛蟠领着一男子走了过来。
此男子不过十六七岁,却高近六尺,雄阔挺拔。穿着半新的青色细棉衫袍,灰色的细棉扎腿骑裤,腰间配着一把长刀,蹬着一双麂子软皮鞋,虎步龙行。脸有棱有角,如同斧劈刀刻的一般,仪表堂堂。只是肌肤微黑,却隐隐有光泽流动。相貌远比不上美如冠玉的贾宝玉,但有自己的的特点。尤其那双如黑曜石般澄亮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星辉的光芒。行走时总是看着正前方,偶尔左右顾视,隐有一种雄鹰俯瞰觑觎之感。
“小生刘持明见过薛世叔。”
“贤侄请起。我病重,只能这样躺着,还请贤侄见谅。”
“世叔身负病疴,还不远千里帮小侄捎带家信,真是感激不尽。”
听到这里,薛宝钗眼睛不由一亮,这个刘玄,人情世故方面,真是强过贾宝玉太多了。
“贤侄客气了。”薛规示意薛蟠把刘三姐的书信递过去。
刘玄拆开后,一目数行就看完了。然后徐徐说道“世叔身患肝疾?”
“正是。”
“可有何症状?”刘玄随即解释道,“恩师诸位懂医术的好友,各有所长,有的擅长肝疾,有的并不擅长。小侄去请托时,先说说世叔的病情,也好让他们有所判断。”
“正当如此。”薛规点头称善,这才是做事情的样子。
“头晕、持续低热,消瘦、四肢无力、浮肿和贫气血皆亏。”刘玄重念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