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的几声炮响,已经引起了李柟的怀疑。
清军现在火炮必定不足,为何还要在射程之外放炮?
如果不是清军主将得意忘形徒耗火药,就是要恫吓南军,让他们阵型更加散乱。
想到此处,李柟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大喊道“传令全军停步,整顿阵型!”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
官道两旁长满了低矮灌木和稀疏松林,清军士兵将马匹放倒,藏身在灌木之中,又在身上盖上松枝,南军探马哪怕从他们满前经过,都未能发现。
谷行藏身在松针之下,只露出两个眼睛,看着不断靠近的南军,前军经过,谷行未发命令,骑兵营岿然不动,待李柟所处的中阵经过时,谷行大吼一身“上马!”
官道两旁荒野中,骤然站起了无数战马,而后骑兵上马,排成密集队形向南军冲锋,像是一左一右,飞来的两只海东青,向着南军这条巨蛇呼啸而下。
李柟大喊道“列阵!迎敌!”
但南军士兵阵型散乱异常,面对汹涌而来的骑兵,更加恐惧紧张,推推搡搡许久都未能恢复军阵。
而此时,排成墙势冲锋的骑兵营已至,骑兵们抽出雪亮钢刀,如两只海东青伸出利爪,骑兵口中的喊杀,如海东青口中的尖啸。
只一出手,便是七寸。
骑兵营一左一右,狠狠刺入南军中阵,轻易将南军长蛇斩为三节,鲜血从长蛇的伤口中汩汩流出,伤口四周的血肉,像是中了剧毒,快速的消弭。
骑兵营在冲透敌阵之后,马不停蹄又奔出数百步,方才转身,飞快的重新列阵,又左右发起了冲锋。
李柟身边,亲军已死了一地,刚刚清军骑兵,像是左右插入的两把长刀,理他这个长蛇心脏只有一步之遥,亲兵贴近李柟英勇迎战,但在骑兵铁蹄面前,都如纸糊的一般,轻而易举的便被瓦解。
李柟面露惊恐,清军骑兵冲锋时的恐怖,非亲身经历者,难以想象。
更可怕的是,骑兵一轮冲锋之后,活着的李朝士兵已惊惧不能自已,纷纷转身逃窜,恐惧像是剧毒一般,在南军这条长蛇身体中弥漫,而更多的士兵放下兵器逃跑。
李柟部将道“大将军,我们撤往后军。”
李柟怒道“将旗不可动,稳住军心,迎……”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隆隆的马蹄声盖过,谷行亲自指挥骑兵撞向李柟亲兵。
骑兵还未至,将李柟团团包围的亲军,已渐渐崩溃四散开来,如包裹着心脏的肋骨和肌肉自行腐烂,将脆弱的要害暴露在骑兵的钢刀之前。
李柟抽出长刀,双目圆整,声嘶力竭的怒吼“全军迎战!”
下一刻,清军骑兵如雪崩滚滚而来,李柟转瞬之间便被淹没。
南军前军,大军停下脚步,茫然回头,中军传来的血腥和惨叫,让所有士兵面露恐惧,不少人已开始四下眺望。
“回援中军!”前军将领吼道,随后,前军开始拖拖拉拉的向中部行进。
赵世锡冷冷看着这一幕,喃喃道“无徳无能,尸位素餐,李柟,你乃我李朝千古罪人。”
“大人……我们怎么办?”推车的士兵哆哆嗦嗦的道。
赵世锡长叹一声道“已经来不及去平山城了,离开官道,往周围的村寨躲避吧。”
南军中部,随着李柟将旗倒下,整个南军陷入恐慌之中,士兵们放下武器,向四面八方逃窜。
敌众我寡,谷行不敢下令各自追击,而是让骑兵营合兵一处,排成分散队形追杀。
面对两条腿逃窜的南军,清军骑兵的屠杀效率比割麦子还高。
谷行骑兵与南军交战只用了半个时辰,而追杀俘虏足足用去两个时辰。
从太阳初升,杀到日头高照,南军士兵的鲜血绵延了十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