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平壤王宫大殿。
百官分列左右,李昀端坐殿上,未见张玉贞身影。
殿外,内侍高声道“大清齐齐哈尔参将巴海进见。”
“宣。”李昀淡淡道。
片刻,一身镶蓝棉甲的巴海入殿,对李昀拱手道“末将拜见朝鲜世子殿下,末将此来是恳请殿下,准我大军入城,并借些粮草。”
从昨日早上,到现在,城外新军粒米未进,若是一般的八旗军早就哗变了,因新军军纪极严明,才能勉强维持。
是以,不等李昀询问,巴海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现在每耽搁一刻,新军哗变的可能就大一分,就算是巴海也没有信心弹压得住。
李昀淡淡道“平壤之围初解,准大军入城,恐民心不稳,恕本世子不可应允,此事休也再提。”
巴海咬紧牙冠,道了一声“是。”
“至于这军粮嘛……”李昀沉吟道。
此时韩将军出列道“殿下,清军乃我友军,替我军击溃敌寇,于情于理都应接济一二。”
李昀面色不悦。
司谏院掌令赵宇仁出列斥责道“韩将军如此口气,是要替世子下了决断吗?将军是欺世子年幼不成?”
韩将军回身怒斥道“赵大人,本将对世子忠心天地可鉴,本将就事论事,大人何必妄加挑拨?”
李朝人极擅内斗,尽管世子的朝臣都分属南人党,但一党之内,还细分许多势力。
比如忠于张玉贞的王妃党和忠于世子的世子党,比如文官党和武将党,根据做官的地方还可以分为平壤党和咸兴党。
在李焞宫廷中,南人和西人之争为主要矛盾,而到了平壤宫廷之中,南人党的内部矛盾就开始凸显。
此次解平壤之围,王妃党和武将党都大放异彩,世子党和文官党不愿敌党搭上清军这个强援,此时自然会处处攻讦。
平壤府尹崔忠在面色犹豫,现在这个局面,明眼人都知道,必须清军粮草,否则清军哗变,对谁都不利。
但他是文官自然是文官党的一员,李朝宫廷上最重要的就是站队,不论那个党派,都不喜欢三心二意的官员,一旦他开口向武官们说话,今后就会被官员们孤立,是以只能沉默。
朝堂上,文官和武官们还在不休的争吵,只是宫廷上文官人多,而武官们大多不善言辞,是以辩论很快处在了下风。
巴海面色焦急,几次欲言又止。
殿外日头逐渐升高。
李昀打了个哈欠道“诸位卿家所言,本世子都听到了,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先行……”
韩将军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当即焦急万分的道“殿下,现在清军已一日半未进粒米,我军再不借粮,恐有哗变之险啊!”
户曹正郎笑道“区区六千人马,又一日半未尽粒米,早就没了力气,何足惧哉?平壤上万守军,又有高墙塔楼依靠,韩将军难道还怕六千无主残兵不成?”
巴海闻言愤怒已极,怒道“这位大人什么意思?莫非拖延时间,是想耗死我军不成?大人是想以平壤之城,来试我军火炮之利吗?”
巴海是武将,这话一说,杀意尽显。
那户部正郎吓得缩了缩身子,退了三步道“大胆!此乃李朝宫廷,你口出威胁,成何体统?莫非我军不借粮,将军就要纵兵进城劫掠了吗?”
随即文官纷纷上前指责。
李昀也眯起眼睛道“将军,并非本世子不愿借粮,而是平壤被困日久,余粮亦不足,将军好言相求,则本世子看在宗主之面,好歹也要余出些粮草,但将军以兵威相迫,却恕本世子不可应允了。”
韩将军倒吸一口冷气,武官们无不叹息。
而文官们则满脸喜色,平壤城中,无一人亲眼见过新军是如何击败的李柟大军,对火炮全无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