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定将臣恨到骨子里去了。”谢无争默然了会儿,自顾自的惨笑了几声,低低的说道。
云风篁听着,却是摇头,缓缓道“恨到骨子里去了?不,至少目前不是。目前本宫没这许多闲工夫来恨你或者任何人。本宫现在只想善后。”
她往后靠了靠,凝视着趴伏在地上的谢无争,平静道,“你已经瞒不住了,本宫再怎么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却从来没亏待过。遑论谢氏近支凋敝,弗忘跟狸儿尚未长成,就算你帮着外人捅了本宫这一刀,本宫却不是你,不愿意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所以,别心存侥幸了,若是本宫都不会放过你,难道你还指望外人对你心存怜悯?从头到尾与本宫说来,兴许本宫还能力挽狂澜。”
“否则,你该知道,你能有今日,无论是婚姻,还是前途,还是有人愿意在幕后默默扶持你,都是因为,你是本宫的兄弟。”
“没了本宫你什么都不是!”
“哪怕你这些年来将遂安哄得很好,但……没了本宫,你信不信你连驸马的身份都保不住?”
“就算保住了,是活着做驸马,还是顶着驸马名头下去,也未可知!”
“本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谢无争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己这堂妹,只哑着嗓子说道“臣……臣也是迫不得已……”
“本宫不想也没空听你的理由跟想法。”云风篁柔声说道,“纪氏或许是将你骗上船的,但至少起初的时候,你必然是自己动了心意,愿意配合。否则就算本宫还只是宫嫔的时候,你但凡私下里提醒一句,本宫也能打发了他们!你扪心自问,没有你自己的心甘情愿,你也好,纪氏余孽也罢,能瞒本宫这许多年?”
“还是你以为,本宫这些年来在宫闱里的成就,都是靠着陛下的恩宠躺赢的?”
“……”谢无争默然片刻,忽然直起腰来,谢氏这两代子弟姿容都好,此刻跽坐而起,愈显肩宽腰细,仪态瑰玮,只是他眼中浓烈的憎厌、怨愤,却将这份与生俱来的好相貌破坏殆尽,“是,娘娘猜的一点不错!这些年下来,臣是后悔了。但最早的时候,臣是心甘情愿同纪氏合作的。毕竟,彼
时谢氏人丁兴旺,娘娘作为四房嫡女,四房与大房非但向来有着恩怨,四婶又怎么甘心大房占上您的光,以至于叫她这实际上的冢妇,做的不尴不尬?!”
“若非迫不得已,娘娘抬举谁,也不会抬举臣,不是么?!”
“所以娘娘所谓没有了您臣什么都不是,其实是不对的。”
“应该说,没有了纪氏,臣才什么都不是!”
云风篁脸色倏忽变了。
倒不是为谢无争这番激愤之词,而是瞬间猜到“你……你才来帝京时就?!”
见谢无争冷笑,她终于露出了一抹骇然,“这么说,当初十一哥之所以会被算计,而你借着登闻鼓之事入了陛下的眼……是纪氏?”
“娘娘命好,生来父宠母爱不说,而且有四婶那样聪慧能干的母亲庇护,从小到大,除却六姐姐那件事情叫你吃了个大亏之外,向来无往不利。”谢无争面容狰狞,寒声说道,“却怎么能够明白臣这一家子的绝望与无奈?!”
“本来四婶已经稳稳压着大房一头。”
“哪怕六姐姐的事情,都没能动摇她实际上的冢妇的地位。”
“偏生娘娘都被送到帝京来了,算是放逐出家族了,居然不但能够翻身,还成为了天子的内宠……消息当日传回北地,祖父祖母跟你们四房固然欢喜无限,我大房……我大房却只觉得永无出头之日!”
云风篁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谢氏家底搁那儿,争来争去,能有多少东西?本宫侥幸得到圣宠,带给家族的利益,又岂能计量?过往的恩怨,再怎么深刻,难道本宫这些年来给予的扶持,还不够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