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一年前,后宫尚未添人的时候,这宫里没人知道云风篁,却无人不知薛笑歌。
纪昭媛的嫡亲表妹,父兄皆是纪党高层,才貌双全,冲着这份出身,当时宫闱里空缺的高位,就有等待她的一个。
遑论薛氏安排她进宫,还有纪氏两位嫡女一直生不出皇嗣来,期待她生下带着纪党烙印的子嗣,谋划远大?
但世事难料,就这么经年的光景,纪氏的皇后尚且卧病多日,昭媛更是一度被贬为御婉,最近才晋回婕妤,那还是打着给两位皇太后祈福尽孝的名号起来的。
此刻要不是云风篁提起来,淳嘉都已经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位薛婕妤。
统共也没临幸过几回的庙堂对家的女儿,他当然没什么心疼的。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只是,半晌后,帝妃二人正打算摆驾绚晴宫,却有宫人赶过来急报:“陛下,贤妃娘娘,薛婕妤不好了!”
帝妃心头一沉,厉声责问怎么个不好法?
就听宫人说道:“方才薛婕妤跟前的人分别前往延福宫还有绚晴宫报信,道是他们主子从今早上就闭门不出,不许打扰。本来以为婕妤只是心绪不佳,又或者想一个人待会儿了。可刚刚一只狸猫从后窗跑进去打翻了东西,底下人担心那畜生野性未驯伤及婕妤,斗胆叩门请安,却不闻婕妤之声……”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他们再斗胆开了门,就看到薛婕妤已经挂在了房梁上,旁边有着踢翻的凳子以及写好用镇纸压住的遗书。
淳嘉面色不辨喜怒,沉声问:“遗书中写了什么?”
“婢子不知。”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后娘娘派过来的人未曾说明,只道请陛下尽快过去。”
云风篁便道:“陛下,妾身陪您一起去?”
这是当然要去的,他们才决定扯了薛笑歌以了结此事呢,薛笑歌就没有了,岂能轻忽?
两人一起到了现场,此时薛笑歌已经在先到一步的纪皇后的指挥下放下来了,但寝殿里还是乱糟糟的,桌椅翻倒,妆台侧还掉了几支钗环。
“陛下,妾身有罪!”见着圣驾抵达,纪皇后率先迎上来,跪倒在地,含泪说道,“都是妾身疏忽大意,竟使得薛氏做出那等事情来!”
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一叠彩笺,高举过头,奉与淳嘉。
淳嘉瞥了眼,没说话,云风篁就伸手接过来,粗略一扫,对他道:“陛下,这似乎是薛婕妤的临终之言。”
薛笑歌的临终之言很长很长,簪花小楷密密麻麻的足足写了五六张,非常详细的描写了她去岁入宫之后,本以为凭借家世与美貌才艺,必能一举得宠、成为淳嘉的心头好。
结果横刺里杀出个云风篁,从入宫头一天就抢走了上上下下的注意
力,自那之后,同期入宫位份最高的魏横烟,尚且鲜少得幸,更别说薛笑歌了。
她不甘心湮灭诸妃嫔之中,然而几次三番试图争宠,却都一无所获不说,最可气的还不是云风篁对她的嘲笑,而是云风篁压根没理会过她。
这让薛笑歌心中的怨恨与日俱增,甚至迁怒到了贞熙淑妃头上——因为谁都知道,云风篁原本没有资格名列礼聘懿旨,乃是贞熙淑妃向太皇太后力荐,方有这等造化。
薛笑歌每每独守空房,对淑妃,对云风篁的怨怼,就增加一分。
而去岁天子在前往绮山行宫拜见太皇太后的途中遇刺坠崖,一度生死叵测,彻底刺激了薛笑歌——她还这么年轻,入宫不过几个月,就要开始做寡妇了么?!
最可怕的是她还只是个小宫嫔,根本不及晋位。
也就是说,一旦淳嘉回不去,新君登基,她只能是太嫔而不是太妃。
国朝妃嫔界限分明,太妃跟太嫔的待遇也是差距悬殊。
薛笑歌出身官宦人家,对于无子无宠